姻名存实亡,他们的爱情从不存在。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们住在一个家门,睡在两个房间,走在两条道路,从来没有过多的交集。也可以说他们只有唯一的交集,那就是那个苦命的女儿——这个家门里唯一处于清醒状态的人。她每天饱受痛苦的折磨,整日整日都无法安睡。
谁的人生没有悲惨,谁的悲惨不想改变。她也想要美好,父母恩爱和睦,自己开朗乐观,同学友好相处……,但幻想和现实总是截然相反。
被迫辍学的人在很小的年纪就习惯了孤独与绝望。她做过服务员、进过电子厂、干过打杂工,艰难的时候也偷过东西、骗过老太、碰过瓷。长久的奔波让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麻木度日。出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回来的时候一片黑暗。倒头就能睡着,睡着又被吵醒,无限的恶性循环,无尽的黑暗人生。
这个时候,男人路过她房间门前,吐了一地,她冲出房门一把将他推走,男人身形不稳倒在地上,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女人回到自己房间,开始醉醺醺地打电话,声音尖锐刺耳:“你他x上次的帐还没给我结,现在又想打老娘的主意,你当我是那些纯洁的校鸡吗?”女儿愤怒难耐,跑过去将她房门重重摔上。
那一摔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房内的女人停顿了一下开始破口大骂,她全然不顾,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静静地走到墙角,瘫坐在肮脏破旧的沙发,呆呆地望着空气。空气中充满各种难闻的气味,在这个时候尤其强烈。
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正常,拿起墙角的扫把去扫那一地的脏污。她扫了一遍又一遍,每扫起一些便倒在男人的身上,从脸颊一直到双腿,她要把这肮脏的污秽完完整整地还给这个肮脏的人——一个她称之为父亲的人。
做完这件事,她又回房间拿出一个胶带,来到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门前,一道又一道地将所有的缝隙全部用胶带黏住,直到胶带用完,门上围了厚厚的一圈她才停止。
她很多年没有叫“爸妈”这两个字了。每次在外面听到别的孩子和父母的对话她就会产生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抓狂地愤怒,想要去撕碎那些一脸欢笑的孩子,所以每次看见那种场面,她都要立刻逃走,再不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今天的夜晚一如既往地黑暗,即便是满城的灯光璀璨,也依然掩盖不了城市上空的无边黑夜。她突然就想出去走走,听人说在这个城市的下面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3
在城市里有很多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这些入口大小不一、形状不同。有的金碧辉煌,有的矮小破败,不同的入口通往不同的世界。
在某个位于城市黑暗地带的角落,坐落着人们称为“醉生梦死”的入口。这个入口就像多年未经修缮的古迹一般破烂,只有那平坦光滑的地面还能让人看出这里时常有人走动。
半夜的时候,这个入口是很冷清的。因为醉生梦死的人早已开始日复一日的醉梦,而不醉生梦死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所以当你在这个时候看到有两个人走动,那这两个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和另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在这里相遇了。
朝里走的女人问道:“这里通往地下世界吗?”
往外走的女人答道:“是,但这里是醉生梦死,心存希望的人不会来这里。”
“心存希望?”
“心存希望。”
“我也没有希望……”
“那恭喜你了,这里的人都没有希望。”
“恭喜?”
“是,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