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雷顿一个人站在大槐树下月影的边缘,四周黑暗而静谧。
都说病人对时间非常的敏感,但这只是小病的时候。小病会让人放慢脚步的时候顺带着把平日里忽略掉的东西一一回味,其中就包括时间。会发现原来健康时的时间是如此的匆忙。
但是如果是类似于雷顿这种让人绝望的久病,就会对时间麻木起来。因为没有未来的话,时间的度量也就失去了意义。其实后来想了想,对久病的人而言,失去意义的不单单是时间,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
所以雷顿对时间可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确切的说是他不需要时间,对于一个永远都只能躺在床上的人来说,要时间有什么用!
所以他只知道现在应该是午夜了。蒲家村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只有铁匠铺里的炉火还亮着,成为这里唯一一个人工光源。
雷顿仰头看着天空,纤尘不染的天空呈现一种深沉的墨蓝色,一轮浑圆的明月把天和地都统一了起来,一起浸润在这如酒的月光中。
雷顿面对月光,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他只想放空自己!一来是因为这半天之内的变故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病痛的霍然而愈,还是自己身份,甚至是身体的变化,他都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二来就是因为那个小屁孩说自己叫蒲松龄的缘故!如果说仅仅只是一个蒲家村的话,还可以归结到为偶然和巧合,那么一个有着蒲松龄的蒲家村还非要说成是巧合,那就是自欺欺人了!可蒲松龄是什么人!明朝末年的人啊!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时何地?雷顿还都没敢往更深处想,他的一个脑袋就胀成两个脑袋大了,不由得苦笑加呻吟了一下!
算了!还是先逃避一下吧!
慢慢调整呼吸,只是他刚刚深呼吸了两三下,就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本能的驱使下变得越来越悠长,而身体也在这种呼吸下越来越舒服,也正是这舒服,让雷顿不想去探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开始变得非常敏感。因为他此刻竟然感觉到大地的颤动!那是一种类似于心跳的搏动,不过非常的缓慢轻柔,缓慢轻柔到你不用心去体会的话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慢慢的在这缓慢轻柔的颤动中,有一些声音如和声一般渐渐加入进来。不过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声音了:蛐蛐鸣叫的声音,田鼠窜过的声音,猫头鹰的咕咕声,小溪咚咚的流水声……他甚至还听见了一两声野狼悠长的嚎叫,然后就是天地之间那无处不在的风声!
雷顿的嘴角逸出一丝微笑。这些声音初听上去毫无规律,但是慢慢地,他竟然从中听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规律!
托前世久病的福,让他看了太多的书,虽然不敢说是无所不知,但至少能说的上略懂。不过他唯一不敢拿出来说嘴的就是音乐方面的东西了,他是标准的五音不全。再加上久病导致他始终都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就更不可能去表现这方面的东西了!
所以此刻的他只是觉得好笑,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个音乐上的半吊子当一回大自然的指挥,反正大自然也是乱奏,那我乱指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双手,轻轻地舞动了起来。现在的雷顿正想象自己是卡拉扬、小泽征尔、祖宾梅塔附身。他忽然有一种错觉,此刻,天地就是他的舞台,明月是他的灯光,而天地间所有能发出声响的事物都是他麾下的演奏家!而他们全部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调遣,共同谱写这无法复制的鸿篇巨制!
不过有一点很有意思,那就是此时雷顿是闭着眼睛的,如果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