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舻声听未了,山水送孤帆;对面青如画,回头绿满岩。半空云袅袅,一带水巉巉;船尾澄流迥,峰腰旭照衔。青疑留古岸,翠欲上征衫;流响惊凫雁,浓荫郁桧杉。”吉成一席灰袍,双手负后,昂然矗立在船头,极目眺望着这两岸如诗如画的景色,内心一片安宁。
离开江阴县已经四天多了,客船进入淮安府的治地。淮安,府治于山阳县,京杭大运河从其境内穿过,发达的水系,造就了淮安漕运的繁荣。在鼎盛时期,淮安府与江南的扬州府、苏州府、杭州府并称运河线上的“四大都市”。淮安府还有一个传统,就是畜牧业,养马也给淮安当地创造了大量财富,到这明末时期,淮安府依旧保持着这个传统的产业。
吉成一行所乘坐的,是运河里较为最常见的一种客船,长约数十丈,宽数丈,最中间是个较为宽敞的舱室,主要是供客人用餐、会客的公共区域,放置着两个小茶几,几个圆凳。公共舱两边各有几间船舱,是旅客睡眠休息区,船舱虽小,不过里面的床铺设施却是井有条。船头船尾部分别作为驾驶,厨房等船工的使用区域。
吉成正与周恒生坐在茶案上闲聊。这时,舱门外似乎有个影子,一下遮掉了部分光线,就见一位老者探进头来,笑眯眯地朝着吉成道“不知老朽能否借宝地一用?”
吉成闻言转过头,只见一位精神矍铄,面色和蔼的老者正看着自己,他立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老先生这边请,此地并无他人!”
老者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跨入船舱,只见这位老者身着一席宽大的过膝青衣,头戴方形布帽,下颌的银须随风微动,深深凹陷的眼眶中,是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目光清澈柔和,给吉成二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仙风道骨。
老者一捋青袍,大喇喇地就坐到了吉成的对面,还没言语,自顾自地端起桌上茶壶,为吉成和周恒生各斟满一茶,又为自己的茶杯斟满,很陶醉似地抿了一口。接着老者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在吉成脸上逡巡了一遍,让吉成不免一阵恶寒,这老头怎么古里古怪的,我的脸很招人喜欢嘛?
吉成内心嘀咕,为了不使场面继续尴尬,不免就主动问道:“在下吉成,敢问老先生尊姓?”
老者神色不动,抬起茶杯道:“相逢即为缘,老夫在此先敬年轻人一杯。”
吉成怔了一怔,老者扫了自己的面子,居然避而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还向自己这个年轻人敬茶,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吉成没多想,回道:“不敢,先生请!”说完就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老者既然在旁边,吉成与周恒生也不好过多地谈论家事,两人见老者没有多话,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老周在旅途中的一些趣闻了。不料,这些趣闻倒是似乎颇感兴趣,开口道:“这位老弟,还去过北地?不知北地是何种状况呢?”老者摸了摸自己颌下的银须问道。
老周长年在外,与人打交道自然是拿手就来,道:“总的来说,关内比关外好,关外比辽东好。”
“噢,关内比关外好,这个好说,关外跟辽东是什么个状况呢?”老者追问道。
“老先生有所不知,在咱们万历老皇帝和天启小皇帝手中,关外辽东大片沃土,都一直属于我大明天下,只可惜自从那努尔哈赤“七大恨”拥兵造反以后,女真族的势力越来越大,关外土地一天天地被鞑子蚕食,到今天,我大明实际能控制的地盘不过锦州城方圆数数百里,就这样,还时不时要受到鞑子的袭扰。”
老者逐渐收起那和蔼的笑容,不自觉地就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周恒生说得起劲,也没太在意,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女真族在努尔哈赤手中,日子过得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