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日里也就半尺来深,淹不上膝盖,人无须渡船,便可来回走动。不过时下却是七月中旬,秋水新涨,洪浪滔滔,小溪成了大河,正好把人挡住。
萧何见了,急得直捶胸膛,道:“这可如何是好?”却听旁边有个随从道:“相爷,前面不远处,有个人,牵了匹马,好像在那里寻找渡口。”萧何睁大了眼睛看去,果然有个人,牵匹马,沿着河岸不停地走动。当即转忧为喜,说道:“那个必是韩信!”猛踢马肚,蹿奔了过去。那人正在岸边观望,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忙回头来看时,前头的马只离了七八丈远。萧何在马上看清了是韩信,大声呼道:“韩贤士,请留步则个!”赶到面前,勒住了缰绳,滚鞍下马。却是心急,一不慎,踩在空里,掼了个仰面朝天,把官帽也跌掉了。韩信忙伸双手,将萧何搀扶起来。萧何站稳了,一把拉住韩信,道:“韩贤士,好端端的,为何要不辞而别?害得老夫好苦!”韩信叹息了一声,道:“非是韩信寡情薄义,只怕丞相得知,再也走不成。”萧何道:“贤士夙愿未了,怎就舍得离开?”韩信道:“丞相莫要取笑。天下智士,才高于韩信者,比比皆是。汉王既不肯用韩信,韩信又何必硬赖在此?”萧何道:“贤士意欲何往?”韩信道:“天下之大,终有韩信落脚之地。”萧何道:“汉家兴旺,全凭贤士一人。你今若能随了回去,老夫将以全家性命做保,向汉王力荐。”韩信摇头道:“丞相和滕公,为我韩信,费尽心思。韩信都一一记挂在心,断不会忘却。今天意如此,勉强不来。韩信自叹命薄,也怨不得别人。”萧何道:“贤士若是走了,我等重返山东必成泡影。”韩信道:“我去意已决,丞相休再苦劝。”
萧何见韩信执意要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撩衣袍跪在地上,道:“贤士听老夫这一回,由我再荐。若汉王执意不肯,老夫将随了你一同走。”韩信见了,感动万分,忙俯身搀起,道:“丞相休如此!传扬出去,岂不要陷韩信于不义?”说话间,听得远处马蹄声乱响,回头来看,十来匹战马奔了来,内有一人高声呼道:“贤士慢走!”听出是夏侯婴声音。
萧何正在那里苦苦相劝,只要韩信回心转意,却见夏侯婴带了几个人也赶了来。萧何问道:“滕公,你怎地也追赶过来?”夏侯婴道:“今个清晨,打马从西仓经过。想起我那韩贤士来,趁便去看看他。谁知门上的人却说,‘五更天不到,就骑马出了大门。随身带了行李,往西边去了’。将我唬了个半死,赶紧上马来追。及到城门口,方知丞相已先行了一步。哪里能放心?也顾不得留句话给大王,便急急地追了来。还好,不曾走了。”
韩信一旁看了,暗道:“只因汉王不肯用我,我才想出这条计策,假意儿要离开。未曾想此二人竟然如此执着,怎不教人感慨?一朝之中,这样忠义的臣子,哪里见来?罢了,如再不答应,岂不是做过了头?”便道:“韩信乃寻常之人,有何德何能,让二位这般垂爱?”萧何道:“贤士休要过谦。贤士乃旷世奇才,即使吕望、管仲复生,孙膑、吴起再世,也及不来!汉王乃有道明君,盖因未识贤士之妙,而不敢轻许诺言。今回去,我二人当极尽全力去说服汉王,必使贤士如愿以偿,登台为将。如说不动,情愿弃官不做,随你一同远走高飞。省得久困于此,老死汉中。”韩信点点头,道:“世上为相者,皆喜独擅大权,或嫉贤妒能,或偏执己见。有谁肯犯颜苦谏,为主举贤?公二人,心中只有汉室,绝无私念。忠义如此,令韩信敬佩不已。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韩信不才,蒙二位如此厚待,敢不倾心从命?”萧何、夏侯婴一听,都眉开眼笑,双双上前,深施大礼。韩信连忙还礼。三个人都上了马,领了随从,顺着原路,回南郑来。
一路走走歇歇,回转南郑来。到入城,已是上灯时候。萧何先将韩信安排在自家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