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隐水泽,乃天经地义,何来不祥之说?倒是大王,已不复往日神采,实令老臣忧虑。”
汉王道:“来汉中数月,日夜牵挂父母与家眷,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怀忧郁,怎显笑容?”
萧何道:“臣与大王心情相同,也想早日返回故国。可叹身旁藏个大贤,大王却偏嫌他出身微贱,不肯拿来重用。倘若那人耐不得,悄悄走了,我等当真要老死此地矣。”
汉王道:“丞相怎又提起那个韩信来?一月之间,已两次封官,寡人何尝亏待过他?”
萧何道:“河浜湖泽,难藏蛟龙;穷山疏林,难养猛虎。自古圣帝明王,量才录用,因人授职。那韩信实为国家栋梁,若只委以连敖、都尉,终究是大材小用,有失轻重。”即把韩信如何点兵,如何整肃粮仓的事叙说了一遍。
汉王听了,颇觉意外,道:“确有几分才干。寡人择时再封他官职,你看如何?”
萧何道:“除非拜为大将,方可留得住他。”
汉王稍加思索,说道:“爵不可滥加,权不可轻与。韩信未立寸功,尚无威信。若骤然加封元戎,随来的那班弟兄,有几个肯服?到时必生怪怨,说我用人失察,赏罚欠当。”
萧何欲要争辩,汉王已从竹榻上站起,道:“子房别时所言的那个能人,必老成持重,断不会是个后生晚辈。军马前行,须先通道路。寡人且问你,韩信可曾说过,要从哪条路出去?”
萧何一时答不上来,道:“未曾明说。”
汉王笑道:“韩信独有一节之能,岂可统领三军?丞相受其所惑,却浑然不知。”一句话,说得萧何尴尬起来,再也坐不住,连忙托辞告退。
萧何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中,甚是郁闷。及喝了几盅茶,才将愁眉舒开。坐了一会,想起韩信来,肚内道:“这西仓离此不远,何不请他来,问个究竟?”叫过家臣萧三,赍了一封请书,到城西粮仓,去请韩信来宅中喝酒。萧三骑着马径到西仓,见了韩信,递上请书。韩信见萧丞相来请吃酒,满心欢喜,将诸事交代了,跟着萧三,快马赶去。萧何亲到院门外迎候,叙了礼,请入后堂,宅中已摆下酒席。当下分宾主落座,互敬了酒,叙起话来。
说到投机处,萧何随口问道:“贤士所怀才学,老夫已见识过,确是与众不同。若是明日汉王肯用你来统领三军,将从何道进入关中?这疑虑不解,老夫心中难以踏实。”
韩信听了这话,忙立起身来,道:“丞相此言,让人食之不安。我这里岂能再坐得?”便要离开。
萧何惊道:“老夫何处得罪了,却令贤士如此?”
韩信道:“在下视丞相如知己,以为诸事皆可倾谈。今日观来,丞相实未知兵法之妙,只怪韩信错认了。”
萧何道:“此话怎讲?”
韩信道:“兵家行事,怎可墨守规矩?自当相机而动,随时应变,不先传,无遥度,形同流水,因战取胜。有道是,鬼神不可测其行,父子不能晓其意,事到临头,方有妙算。丞相若能知这个道理,今何必来追问?”
就这几句话,却将萧丞相弄个大红脸,心里面却愈加敬重,一把拉住了,道:“老夫一时急昏了头,说了这愚笨的话。”连连陪不是,请韩信复坐。
韩信在心中赞道:“堂堂一国之相,竟有如此胸襟,实在难得。”口里道:“丞相坦荡,令人肃然。韩信此生得遇,心已满足。”喝到半醉方休。
韩信回到衙中,来了酒性,倒床上和衣睡了,底下人不敢惊动。到半夜里,一觉醒来,记起白天的事,思忖道:“丞相乃精细之人,却为何搬出这话来问?必是在汉王那里又碰了钉子!”想他贵为丞相,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