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腊月,天寒地冻。
天云城外,风雪呼啸,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古道荒路上,一辆马车吱吱呀呀,碾着厚重的积雪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位男子,带着斗笠,遮眼盖面,看不得清。
“萍儿,马上就到天云城了。”男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眼睛,转头探向车内,嘴角带笑,轻声细语,目露柔情。
隐约间,有一丝微弱的哭声夹杂在雪虐风饕中响起,男子闻声停下马车,侧耳辨识方位后,来到不远处的一处枯草丛中。扒开乱丛落雪,一个活生生的婴儿映入眼帘。
婴儿赤~裸着身子仰躺在古框木篮中,身上没有一片遮布搭盖。眯起的眼睛紧紧闭着,两只小手胡乱的抓在空中,嘴巴一动一动的,止不住的啼哭。奇怪的是,在这透骨奇寒的冰天雪地里,婴儿脸颊身上并未有丝毫的冻伤红肿,反倒在碎雪的映衬下更显粉嫩。
男子顿觉奇妙,伸出手将婴儿抱回马车。马车后厢上的人闻见动静,拉开前帘,露出一道精致绝美的女人容颜,只是那一汪秋水的眼波里,却藏着一道隐晦的哀思。
女人从男人手中接过婴儿,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摇晃着。说来也怪,当婴儿被女人抱在怀中的时候,哭声霎时间止住了,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一样,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本无法生育,想来是上天眷顾,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孩子。希望你一生都过的幸福,那就叫你易祺。好不好?”
女人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婴儿,逗弄着,喃喃自语道。
-------------------------------------------
十六年后。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骄阳似火般炙烤着大地,像是下了火一般,地气蒸腾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的热浪,没有一丝一毫的风,烤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云城比武场。
“李家李厉海,胜!”
“至此,易家名下北城所有坊市皆由李家接管!今日之对决,乃双方共议之举,易家不得存怨恨报复之心,李家亦不可怀得寸进尺之举!易啸天,李如风,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说话之人站于中央高台之上,声威震天,语气朗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决断宣判道。
“谨遵城主大人之令!”
“是!”
高台两侧的坐席上,分别有两个中年男子站起身子拱手而立。
左边男子,嘴尖眉卓,膀大腰圆,穿着锦衣华服,面色一片平淡,俯首而答。细看之下,却有着遮掩不住的贪喜之色。
右侧男人,虽是伏犀贯顶,目光如炬,却面色沉沉,只是微微抱拳应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言语。
比武台上,一个少年站在中央,应着那声宣判,高高举起双手,眉宇飞扬,趾高气昂。在他身后,有一道趴倒在地,畏屈低头的身影。
孰胜孰败,显而易见。
得胜的少年迎着府中下人的欢呼走下去,临下台时,回头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身影,笑了笑,轻啐了一口唾沫。
而留在台上的那人,始终埋着头,脸庞贴在火热的地面上,身体却冰冷的如同堕入万丈冰窖,身躯抱成一团,蜷缩着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般,无人问津。
高台之上右侧的男人目光望向台上倒地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说,躬身向城主告辞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比武场。
男人走后,观看席上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