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衫睁开了眼睛,他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他尽力让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他渐渐清楚,他现在在一洞窟之中,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身下铺着几片大树叶。
他听见有火星迸开的声音,便循声而去,看见离他数尺远的地方,有一名僧人模样的人在烧着什么。络衫咳嗽了几声道:“你……你是谁?”声音很干涩。听见络衫说话,那名僧人转头对他一笑,站起身,走到络衫跟前行了佛礼说:“上仙,您醒了?”“你是谁?我在哪?”络衫依旧在问着。
僧人微微一笑说:“上仙,您不记得贫僧了?三年前,您与灼颜上仙曾到故来宫问贫僧有关您师弟的事情啊。”络衫皱着眉努力在回忆,倏忽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喃喃说道:“你是,云……云昇?”
“正是贫僧。昨夜贫僧路经此地,天上突降暴雨,贫僧见此有一洞窟便进来避雨。深夜,贫僧听见有什么从山上滚落下来,出去一看,没想到是上仙您。当时您身上有多处伤口,贫僧便将您拉进来,帮您医治。”络衫大睁着眼,点了点头道:“是这样……那多谢你了……”云昇摆摆手说:“上仙不必客气。对了上仙,您怎会受如此重的伤,灼颜上仙呢?”
络衫听到云昇的这个问题,感到心如刀绞,良久以后,他才开口说道:“她死了。”云昇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说话,只是大口喘着气。络衫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眼中满是怒火。“死了?!上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络衫半睁着眼看着他,面无表情:“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以免招致杀身之祸。”说罢络衫就要坐起,但是手已断了,脚上被钉子贯穿的伤还在流血,虽然云昇已经为他全部包扎,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还得需要修养数月,才能痊愈。
他想到燎方的追兵可能就在来此的路上,若是被他们找到,反正自己此生罪孽不少死了也不要紧,但若云昇无端端被自己所牵连,那便是自己的又一桩罪孽。况且自己必须要走,他还要回到鹑火教,他儿子的尸骨还未下葬,若等到伤口痊愈再出发,到时只怕鹑火教内处处都是森森白骨,那还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儿子……
他奋力起身,云昇赶紧上前扶住他:“上仙,您手脚都有伤,切莫起身。”
“不行,得赶紧走,我是被人追杀才身受重伤。若是追兵赶到,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追杀?!”
“你不用管我,我谢谢你救了我,但你还是先走吧,免得被我所累。”
“上仙说哪里话来,贫僧修佛不是只为念经的,待贫僧想到办法,便与上仙一同离开!”
云昇在络衫的身边留下了一些干粮后走了出去,搬动几块大石头将洞口稍作遮掩便离开了。络衫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看着地上儿子的头颅,连走过去将其拿起放在高处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面有动静,有马蹄声,还有羽翅扑击的破风之声。他屏住呼吸,看着洞口处石块间的缝隙,心跳渐渐加快。
他静听外面的声响,有说话声,但他听不清。一阵动静过后,外面又恢复了安静,好像他们已经离去。络衫这才放心地呼吸。
时间流淌,络衫只看见洞口石块间射入的光由白变黄,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夜里,他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暴雨过后,空气清新,略带湿气,声声虫鸣不绝于耳。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师父总教导他的天道轮回。
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否件件最终都会归于轮回?
我们的所念所想,是否真会为天道所知?
天道究竟是心怀慈悲,还是冷漠无情?
为何善人总受苦,恶人常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