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禹馆和尹府一样,也只有花园没有水榭,面积就和尹玉成居住的听竹轩差不多大,先生坚持就自己和一个书童、一个仆妇三人,没必要买太大的院子。尹玉成一进来,就看到花园中的亭子里,先生摆开了茶席,正在煮茶。在十六国时期,还没有后世所说的茶道,这时候的茶不是泡的而是煮出来的,如同熬粥一般,用一个类似锅一般的茶缶,将生茶的叶子加上盐、姜、葱、枣、橘皮、茱萸、薄荷等佐料一起煮,在茶圣陆羽的《茶经·五之煮》中就曾对这种煮茶方法做过记载:“或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汁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
此时在亭中坐在先生对面的就是这姑臧城中鼎鼎大名的太守索泮,索泮自然是出自敦煌索氏家族。根据史书记载,索泮少年时性格豪爽,武艺超群,是西域有名的游侠。成年后反而转变游侠之风,一心向学,文武兼备,终成一代名臣。现在的前凉皇帝张天锡非常的敬重索泮,因此任命他做都城姑臧的最高行政长官,索泮政务宽和,十分受民众的爱戴。索泮与尹玉成的父亲尹文两人一文一武,被时人视作张天锡的左膀右臂,但是说到位高权重,出身门第,尹家是远远不能和索家比的。
中年之后的索泮留着一把大胡子,看起来非常的有男子气概。他看见李暠进来,并没有等着李暠过来给自己这个叔辈行礼,而是立刻起身迎到了院子里,拉住李暠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玄盛贤侄,多年不见,你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了。要不是提前说,走在街上碰到,我都认不出你来。”前文说过,李暠字玄盛,古代称男子字者,往往都是长辈或者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
李暠把手收回,毕恭毕敬的向索泮行了个礼:“玄盛见过索叔叔。劣徒见过师父!从师父到姑臧做官,已经有整整十年未见了,师父风采尤胜往昔。”索泮爽朗大笑:“你这孩子变得这么会说话!你还肯叫我声师父,我很高兴。”李暠也笑:“一日为师,终身不敢或忘。”
索泮回头对着正往茶缶里加佐料的先生解释道:“玄盛幼时武功是我所教,所以我也算他半个师父。他练武极其有天分。”先生悠然道:“李玄盛的武功由你启蒙,文学是索仙所教,在这河西的确是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幸运的学子了。名师出高徒,诚不虚也。”索泮看着先生:“武功我不敢称第一。但是我那族长堂弟索仙的文才是万万比不上你的,你那女徒弟除了有些怕我之外,其他都是极好,李玄盛的学问定不如她。”
一直没说话的索月听了这话,十分不服,刚要开口,尹玉成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向索泮福了一福:“请索伯伯安。谁说我怕伯伯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伯伯面前吗?”倒是索泮看见尹玉成顿时吓了一跳,立刻使出轻功向后退了数十米,这手功夫漂亮是漂亮,但是见到尹玉成之后,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倒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索泮退到远处:“玉成侄女,我听说你去了县衙,不知你今日也会过来。是索月非要来玉禹馆等李玄盛。罢了,既然你来了,我这就告辞了。免得你阿爹看见我就要不停的念叨。玄盛,你要不要去我府上,我看你功夫似乎长进不少,想和你比划比划。”
尹玉成立刻说:“索伯伯,玉成也想看伯伯与人比试。你放心,我坐到屋子里去开着窗户看,离你远远的。我阿爹不会知道的。”尹玉成说着就进到了正屋里,果然推开窗户,露出个脑袋,托着下巴,极为可爱的看着众人:“我准备好了,你们还不开始吗?”索泮发出爽朗的笑声:“丫头真有你的。罢了,今日看来非要和玄盛一战不可了。”索月见到尹玉成的模样,在旁边冷笑了一声,但她实在惧怕这个对外人极为宽容,对索家人极为严格的伯父,所以除了冷笑之外,其他的风凉话统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