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在隘口的陈远枳并不知道:今年的北山宗门冠礼,他是第一个出岭的练士。
虽然他在岭中恍惚度过了一夜,但对岭外的人来说,时间刚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连天朝派来监督的宋左徒一行,此时都还耐心地等在隘口,并未离去。
正是午时最热的光景,但山雾丝毫不见减退,阳光蒸腾着山雾,仿佛把须弥岭煮开了锅。
对于陈远枳入岭后颗粒无收,北山宗众人并不意外,他们甚至不奇怪陈远枳能第一个出岭。毕竟无论怎么看,陈远枳都是个心不在焉的文弱练士,时常把“读书人”挂在口中。灵兽之契对他来说,似乎没有那么迫切。
唯有老宗主等几人,深知陈远枳此行的险恶,须弥岭群兽可都憋着一口怨气等着他呢。尤其刚刚衔着陈远枳的那头北山虎,老宗主一眼就看出,此虎年事已高,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已然算得上一头须弥老妖。
方才,刚与北山虎打上照面,老宗主就猛地暗自蓄力。一旦猛兽稍有动作,他自信拼着这身老骨头,也能让陈远枳虎口脱险。可是这头北山虎未曾逗留,它的眼神哀而不怨,它的低吼与其说是威胁,更像是一句交代。
“难不成……远枳这娃娃在须弥岭有什么奇遇?”老宗主饶有兴致地问邱望山。
这两位北山宗的老人,一文一武,此时却最为心有灵犀,他们都还清楚记得,20年前陈远枳父亲游走在须弥岭的流言,他们也多少猜到陈远枳与须弥岭众兽定有渊源。
“命里有时终须有。等远枳醒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文书岭岭主邱望山答道,他自然对自己门下弟子更有自信。
“好一个命里有时终须有呵……”
老宗主忽然感到久违的放松,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仰头望着须弥岭的天际线。山鹰们舒展着双翼,贴着须弥岭的山雾缓缓盘旋。阳光倾洒在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颊上,如同暖暖地搔着痒。
多年来不眠不食的老宗主,此刻竟有了一丝困意。
…………
须弥岭中,北山宗其他练士仍在茫然前行。而其中最为笃定的,非老练士王阳明莫属。
此时此刻,王阳明正顶着浓雾踽踽独行,干瘦的身板挺得笔直,如同岭中一棵不显眼的老松树。
他走得不疾不徐。脸颊上的淤青未消,裹着的单薄短衫已被山雾侵湿。他嗅着岭中雾气的骚臭,反而略感惬意。
“又回来啦……”
对于王阳明这位老练士来说,幽幽须弥岭早不是什么神秘禁地,而是他一年一度重游的故地。他已经坚持了20年。在他心中,每年白的冠礼仪式,就如同他的生日。生日这东西,岁数越大就越没人提及,但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每个人都独有的一处心结。
“我这老身板儿,估计会让你们嫌弃吧。”老练士边走边嘀咕。
王阳明是半路出家的练士,30来岁才入门北山宗,在此之前,他是天朝武士中的一个小卒,混在茫茫兵团中,就如现在这般不起眼。
一次巡逻任务时,王阳明不慎踩塌了山石,跌到一处山涧中,又扭伤了脚,正愁自己命途多舛,忽然感到脚底传来一股怪力,捆住他的身体,缓缓上浮。待他看清脚下,才发现驮着他的,是一条手腕粗的黑蛇。
黑蛇驮着王阳明来到岸边,又层层叠叠盘在他受伤的脚踝处,勒住脚踝一扭,就把他错位的踝骨扭正。随后,黑蛇朝着王阳明吐了吐信子,扭动身躯消失了。
打那天起,王阳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与兽类的缘分,也就有了做个练士的念头。最后他辗转来到北山宗拜了宗门。本来一切都还算顺利,谁知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