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母女离开后,倒是再没人来打搅陈远枳。
他在小屋里呆坐了一阵子,竖着耳朵,听着屋外那一家人拾了桌子,铺了炕;听着那汉子归置了农具,走进室内;听着那小姑娘掺着老太太各自回了屋……这家人没了声响,整个村子也突然随之安静下来。夜彻底深了。
小村的秋夜,静得反常,连那群蛰伏在杂草丛中的虫儿都不肯低鸣,再用心往远处听,依然没有声音。
吹熄了油灯,陈远枳仍是端坐着。在这漆黑静谧的屋子里,他索性阖上眼睛,让视觉和听觉都暂时休息了,脑子却是一时半刻也不敢歇着。
他反复回忆着每一处细节:突然出现在溪边的少女们、守在私塾老师院子里的几个陌生人、早已去世多年现在又活过来的私塾老师、热情得不容拒绝的“张大娘”、冷着脸的汉子、白眼仁儿的老太太、还有那个手脚并用帮他铺被的小丫头……虽然这群人对陈远枳都非常客气,称之为熟络也不为过。可不知为何,陈远枳下意识感觉到了危险,这群人都不好惹。
这些村民究竟是什么人?
他回想起来,这些村民的相貌倒是与常人无异,只是衣衫却都略显不合身,不是宽松捶地,就是精短紧绷,没有一个人是量体裁衣。
他们的举止也很不自然,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不容抗拒的急迫和蹩脚戏一般的做作。
这种举止,反而让陈远枳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若要给这一切一个解释,最合理的猜测,就是自己目前仍然身困须弥岭。
陈远枳思考着,如果继续留在这个村子,恐怕凶多吉少。
只要逃出这诡异的村庄,沿路返回溪边,再根据日光辩明方向,往回走上个半日,没准儿就能原路返回出发点。
我陈远枳认个怂算了,两手空空回去也好!兽灵这种机缘,不要也罢!至于能否打听到父亲当年留在须弥的过往……就看天意吧。毕竟,逃出村子、保住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陈远枳满脑子都是逃跑的念头,他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和最自然的理由。在不知对方实力的前提下,他可不愿跟这些奇怪的村民硬碰硬。
…………
“喵……”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猫叫,打破了夜的静谧,却让陈远枳心头一暖。
难道是那老猫回来了?陈远枳轻轻起身,顺着窗缝向院里张望。
他的视力早已习惯了黑暗,透过窗棂的缝隙,陈远枳看到院子空无一人,也没发现老猫的身影。
新月给院子蒙上一层淡淡的月华,让院中景物愈发模糊,陈远枳只得侧耳伏在窗棂,追踪着老猫的声响。
“喵……”
又是一声!它果然回来了!陈远枳瞪大了眼睛,顺着窗缝巴望着。
一团模糊的浅白终于出现在视野内。
它在院中蹑手蹑脚地跳动,如同灯芯里跳动的微弱火苗,正朝斜对着陈远枳的那间屋子跳去,几步就跃到窗口。
走错了!我在这儿!陈远枳恨不得隔着窗棂喊一声,心里正着急的时候,那团浅白却突然不知被什么怪力咻一下吸进了斜对面的屋子。
“嗷!”
没等陈远枳反应过来,那间屋子里就传出一声猫的惨叫,只一声,随后就再无动静了。
陈远枳猛地推开了窗子,盯着斜对面的茅屋。
茅屋的油灯突然亮了,灯光将一个扭曲的影子投映在窗上。
陈远枳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影子,体积看起来如十来岁的孩童一般,却是四肢着地趴着,后背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