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有十岭。
北山宗以十岭各为派系,岭主即是各派之首,各自培养门下练士。在防守山阴巨兽突袭的战事上,各岭的分工也极为不同。
800多年来,各岭岭主协力镇守北山天堑,私下却又因练士异能不同、观念背离,而明争暗斗。天堑如同一面铜镜,鉴人鉴己,把各个山岭的差异进一步扩大。
在北山之外,北山十岭的弟子们,无论是出游、苦修,还是交流、委派,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北山宗。
所以山门之外,江湖之远,流传个许多版本的北山作派。有人说北山宗是一群嗜武成性的粗人,有人说北山宗养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有地方官宦长年跟北山宗保持商务往来,每年交易,都被北山宗占了不少便宜,背地里咒骂北山宗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奸滑之辈。
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所接触的才是真实的北山宗。可北山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恐怕就连稳坐北山主峰54年的宗门现任宗主,也没办法一句话说清楚。
外界的纷扰,可影响不了山里的练士。在陈远枳的印象里,北山十岭各具特色,若真要选个代表、排个座次,恐怕他也无从下手。不过,他能打包票的是:十岭之一的主峰,绝对撑不起北山宗的门面。
北山主峰,毫无个性。
它没有玄关领那充满仪式感的千年工事,没有洗池岭那一汪如同天眼的洗池圣水,没有文书岭那些堆积成山的简牍,甚至没有丰谷岭不时飘出的米香……主峰之上,唯有一座宗门大殿。大殿之内,有那么一位84岁北山宗主,前后稀稀落落地跟着几个老练士,负责大殿的日常打扫,以及宗主的日常所需。
宗门大殿,是随着北山最初的工事一起建设的,目的就是给历届北山宗主修养、办公之地,可谓千年古刹、见证历史。
这座老建筑,可比不上玄关岭那些防御工事来得幸运。玄关岭的工事,常年有专人维修改建,才能保障屹立千年。而宗门大殿却早已年久失修,几乎可以称之为危房。
北山宗从来对此殿尤为吝啬,规定50年一修葺,并不再扩建。没准儿哪天一阵山风,就把这大殿彻底掀翻了。
陈远枳被徐浪拖着一路奔行。这俩初及冠礼的青年练士,跑得浑身发热,气喘如牛,终于看到了宗门大殿的殿门。
若在千年之前,这座大殿也称得上气派。八颗千年古树制成的门柱,撑着大殿青灰的屋檐。木头柱子饱经岁月洗礼,结了一层厚厚的包浆,在阳光下光可鉴人。殿前是由青石铺成的诺大广场。凡有宗门会议,都会在此召集众练士参加。
殿门前,蹲守着两匹青铜浇筑异兽,形似虎,其中一匹身形硕大,虎头、长鬃、浑身上下缀满云朵一般的雕文,四爪着地,一条长尾冲天,仿佛绷紧肌肉,跃跃欲试。另一匹异兽矮小了许多,体积大概是前者的三分之一,人面虎身,一张方脸浇筑得细致入微,眉眼平和、八字须,嘴巴微启,仿若能言。
两首相对而卧,默默注视着每个穿行殿门的人。大概10年前,有个初入北山的年幼练士,第一次经过殿门时,好奇盯着青铜异兽,竟然看入了迷,恍惚间生了幻梦。他看到那虎头异兽的双眼突然亮了,眼中炯炯有神,眼神里却充满了挣扎与凄苦,另一匹人面异兽也活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吓得小练士一屁股瘫倒在殿门口。
当年瘫在殿门前的挂着清鼻涕的娃娃,一晃10年,如今也要参加冠礼了。北山宗宗主端坐在宗门大殿内,已经看到了陈远枳和徐浪两人。“20年了啊……”望着青年练士迎面而来的活泼身影,宗主轻叹了口气。
那一边,陈远枳和徐浪最终爬完了最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