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与人多见面。如今的他,早已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但他身边之人,却都不肯放开,无法放下。
趋炎附势之徒不肯放开,则难免冷嘲热讽。而如他的七弟百里琅这般无法放下,却更叫他难受。所以若非必要,他更愿意独处,看看书,逗逗鸟也好,这样至少能获得片刻心灵的宁静。
“好了,废话不多说,”百里疾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问道:“找我何事?”
听着百里疾这明显“有话快说,没话快滚”的样子,百里琅也知道自己又招人嫌了。但这回,他却不打算轻易了事,走过去在石桌前坐下,才说了俩字:“长歌……”
百里疾便打断了他,“拜师的事我已知道,”他淡淡道,接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拧巴了这么多年,怎的突然转了性?”
百里琅面露尴尬,“那时候不收他为徒,是因为他并不需要我。以他百里长歌的天分,我百里琅对于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
说着他牛气哼哼、鼻孔朝天地道:“想我百里琅是什么人?才不当那可有可无之人,不干那可有可无之事呢!”
百里疾哈哈直笑,他这七弟,确实不似常人,难以常理度之。
接着,却见百里琅忽而又面露难色,面带愁绪地说道:“但是现在,我不知他是否需要我了,也不知我能否帮得了他。二哥!你是最了解他的情况的,长歌……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么?”
他定定地看着百里疾,急切地问道:“那一日,我观他舞剑,似乎……并不像是绝脉之人?”
“……”
百里疾脸现惊异之色,没想到这个他保守至今,连长歌都不曾知道的秘密,居然被他给发现了。百里疾怔怔地看着他,却是没有答话。
气氛一时沉静。
沉默半晌,百里疾说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长歌……确实并非绝脉。”
“既然如此……”百里琅急切道,正想问可有解决之法,百里疾却突然怒喝:“可我,却宁愿他是天生绝脉!”
“二,二哥……”百里琅愣怔了半晌,问道:“为何如此?”
“是啊,为何……如此。”百里疾长叹了一声,他想起了十五年前,他抱着一个婴孩,拖着重伤的身躯,历经千难万险回到了岩灵城的场景。
那一路上,最绝望的时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绝对活不了了,但他并不畏惧死亡。他畏惧的,是他怀抱之中的那个孩子……
那个浑身被黑雾缠绕着,左眼漆黑如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却散发着一丝诡异光芒的孩子。
他曾想着,在他死之前,一定要留有一丝力气,先把那孩子杀了!然后,他才能安心地死去。但是在那生死一刻,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好在上天垂怜,他们都活下来了。
虽然他百里疾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但至少长歌,还好好地活着。
只有看到长歌的笑脸,他当初的那一丝残忍的杀心,才能够得到救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