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花园内一群人正缓缓走着。
当中是晋王李克用,身侧张承业从容稳健,其后李存勖亦步亦趋。
今日李克用见亲儿出口成章,大局明晰,且道出自己内心所言,心情甚好,遂邀张承业一起在花园散心,去去酒意。
李克用沿着卵石铺就的小径散步,想着事,若有所思。
“前日,幽州的刘仁恭遣使向我求救,说正遭朱温攻打,”
“继元(张承业字继元)你怎么看,我是救他不救?”
李克用淡淡问道。
“王上,老臣治民理政尚可,军略实非所长,此问或可集众将而问之,老臣勉力而答,或有不妥。”
张承业看李克用神色安定,立刻一记皮球传回去,并不想多言。
做人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就好,避免在不熟悉的领域犯错也是立世的根本。
“你我相交那么多年,无须顾忌,直言无妨。”
张承业见再避之不谈已不合适,思索几分,只得苦笑:
“以老臣之见,王上想必是不想救吧。”
“哦,却是为何?”
“刘仁恭归附王上时,王上待其甚厚,乾宁元年(894年),王上攻陷幽州,任其为卢龙节度使,掌管其地。”
“没想到其人背义忘恩,既不听从王上号令,反与我等交兵,王上向来嫉恶如仇,当不容此人,更勿论发兵救援吧。”
张承业停顿下,见其没有不满,接着道:
“何况,费我兵粮,助一豺狼,王上定有所不甘也。”
说了半天,仍是把球传回去了。
李克用停步笑道:“继元果然知我。”
转身对李存勖道:”勖儿,可有想法么?”
李存勖知道一个难得的机会来了,
这时正是一个影响父王的绝好时机,而且更能树立自己思考独立,非同一般骁将的形象。
于是整理一下思路后,问道:“请问父王,朱温是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李克用一愣,他心里早就将剪除朱温当成是自己必做之事。
原因一嘛,必报朱温对他的‘汴州上源驿伏杀’之仇;
其二就是觉得除了朱温没有人能够让自己如此忌惮,多年的血战更是深深锁定此人乃毕生之大敌,
必杀此贼!众将皆知。
这有什么可问的呢。
“现在黄河以北,除了我们还有谁能与朱温一战?”
李存勖紧接抛出第二个问题。
看着父亲思索的神情,他继续说道:
“依现在情况来看,朱温基业已经开始稳固,南方虽有楚、南平、吴、吴越等藩镇,但自朱贼逼昭宗禅位以后,各镇摄于声势或拉拢,先后表示臣服。”
“就天下形势而言,明面上归顺朱温的已有十分之八九,到现在黄河以北地区能和朱温坚持对抗的只有我们和幽州刘仁恭了。”
“而这幽州(今北京及长城附近一带)朱温早就想吞并,如果我们不相救,日后就难有机会了。”
“图大业者不应计较小恩怨,现在刘仁恭有难,我们去解救,他一定会联手于我,天下各镇见朱温迟迟无法平定幽州,必会心有所动,一旦时间过长,梁军补给困难,难以持久,必会退走。”
“这正是我们河东重振雄风的良机,千万不可错过。”
张承业微微愕然,随后露出欣赏的神色。
李克用听得入神,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