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他的身体已然浑然一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连声息都感觉不到,仿佛这个动作、这个瞬间他练习过无数次,已镌刻入灵魂。
“江泽无定。”
刀客抬起头,那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眼神,专注、平静、理所当然。
江河倒汇,散在刀客身后,漫盈半场的刀意竟倒卷归来!
刀客拔刀,刀锋自下而上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以天河逆卷之势倒劈而上!
无定八式,江泽无定,故江河可逆。
冲天的刀意连绵不绝,这一刀劈断了拙重的巨剑,在壮汉胸口劈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
刀尽势不尽,壮汉被一刀劈至擂台外,压倒了一片观战的修士。
陈经武收刀回鞘,擂台下的胖子当即挥手招来下人,吩咐几句,便有一群仆役走上擂台将巨剑搬下归还并清扫场地,坐在擂台下的壮汉收到天香楼送来的伤药,抱拳致谢后便盘膝默默调息。
“十!九!胜!!究竟有谁?!可以阻止天宗弟子战无不胜的神话!!?”在陈经武再次闭目等待时,胖子又爬上了擂台开始调动起场面的气氛。然而势如破竹的连胜十九局,有意动者也是寥寥无几,躁动的人群不复擂台初启时的趋之若鹜。
骚动渐渐平息,见无人挑战,道姑显得十分欣慰,“终于能看清自己了吗,难能可贵。”
白恒念奇怪道:“音师妹似乎乐见其成?”
“毕竟没人挑战,这擂台也就办不下去了,不是吗?”道姑慵懒地瞥了他一眼,顺理成章道:“如此一来我也能睡个回笼觉了。”
白恒念微微笑道:“知玄修士就算一夜不睡,也不会觉得困乏,师妹是真的厌烦这种事吗?”
“昨夜白兄召集我们几名天宗弟子讨论了一宿,你可是罪魁祸首......”道姑面无表情道:“......虽说代表师门前来观礼,却并不能替师门做任何决定,白兄拉拢我们只是浪费时间,况且就算修士入朝入世,修界人间相合无间,你为我们天宗提出未来的建议方针以及人间大乱要如何应对......也不是你我小小弟子能做决定。太乙殿......不,应该是白兄,你此行究竟打算做什么?”
白恒念眯了眯眼睛,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你们上位用到我的提议没?万一用到了,欠我的人情可是无价珍宝......”
未雨绸缪?拉拢示好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道姑可不相信,他为天香楼掌柜说服了另外几名天宗弟子守擂,不得已之下自己也坐在了这里,几名天宗弟子的行动完全被限制住了。
这道士笑容下隐藏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飞星阁祭天大典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恒念接着道:“......师妹对刚才的战局预料半点不差,虽说剑出御虚,但我连陈兄要如何应对都看不出来,同为知玄,实在令我惭愧不已。而且,师妹不受道教清规戒律束缚,像是散漫惯了?这可不行......”
这位太乙殿高徒话里有话,道姑沉默不语。
喧闹的人声似远似近,擂台上,和尚冥思,道士从容,道姑神思,书生阅卷。
一名少年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走上了擂台,手里握着一把跟师妹借来的长剑,忽然间鸦雀无声,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眼神往台上扫去。
少年略略有些羞红了脸,微微低下了脑袋,眼睛不敢直视前方,但他手里握着的长剑平静地举起,不惊、不惧。
仍有些稚嫩的声音透露出坚定的信念,悠悠响彻于天香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