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为何不按职查办,得到的是一个让他冰冷的回答,谁敢得罪京城王家公子?爱惜名声是他的事,就算他不怕得罪京城大佬,手下的一班人也害怕前程断尽惹祸上身...更重要的是,王志远出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推脱。
安兴县令姓元,名直,字守正,建宁二十九年进士,年约四十许,安兴任上已有四年,官声甚好,任上赏罚公明,断案明察秋毫,爱民如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官,直到何瑾儿一案中收到王璞的亲笔信,随之而来京城的消息,元直最后坐在公堂上说出断决,表情是木然的。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又一阵猖狂的大笑,看见公堂中那双哀怨如血已然绝望的眼瞳。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害怕?
他后悔。
经此一案,元直辞官离去,那笑声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半生不得安眠。
......
阴郁的天气,连绵的细雨,安兴天香楼内,沐阳独自一人喝着酒,桌上空坛无数,几日来事态变化让他所料未及。
衙门审判证据不足,王志远无罪释放。
安兴县狱修士逃狱。
何婶上吊自杀。
短短几日,不论他们怎么奔走相告,苦苦哀求,在对方威逼利诱下,没有人愿意出面帮忙,连一句维护受害少女的话语都没有。
最后见到何婶时,是在她空空荡荡的家中,身躯冰冷,桌上留了封遗书,语句浅显,字不好看。
大抵是妇人怕女儿在下面一个人会寂寞,下去找她了,并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好将玉佩留下作答。
可他们希望的最好报答就是妇人平平安安活下去,总会水落石出,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她看不到了。
公道不来,斯人断肠。
他们将何婶与她女儿安葬在一起。
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像是笑话。
美酒一坛一坛呈上,再伸手时却发现被一脏老头儿夺去。
庄元白慢悠悠的喝着酒,啧啧道:“真是浪费了这些佳酿,不品不尝直入愁肠唯求醉...这你就受不了?两个小家伙还忙着,一个诵经一个继续找人翻案,真是顽固。”
“我想不通...”微有醉意的沐阳红着脸说道,“书里看多了哀伤悲怨的故事,等到了真正经历时,才发现那么无奈。”
“老头啊,我有时候想,如果我们没有插手这件事,何婶还有一点希望,她或许不会死,现在可能还在挨家挨户询问她女儿的下落,也不会落入王志远眼里,派刺客杀她,你说我做错了吗?”
庄元白挑眉,“指不定她找不到女儿,万念俱灰下还是上吊了呢。”
“你让她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在她死前了了一个心愿,总的说还是好的,哪有错了?”
沐阳叹息道:“既然我没做错,那就是这世道错了。”
“世道不公啊。”
沐阳举杯,庄元白为其斟酒,少年明知故问道:“记得那天王公子说了什么?”
庄元白配合装傻道:“哪个王公子?我家里有只狗叫王公子,街边的乞丐有人叫他王公子,你说谁?”
“京城来的户部尚书王璞的孙子王志远啊!”
“哦!他啊,说了啥现在是权势者的世界咧!”
沐阳轻佻问道:“他说得对,我还能做什么?”
庄元白呵呵笑答道:“若权势者为公道,夺权夺势便需要力量...
那就告诉他什么是力量,打他娘个公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