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辰伸手,食拇两指轻捻,光线怪异地拐了个弯,便捻住了一缕星光,简简单单,在他手中,幽幽光芒像真如丝如线般可以掌握。
一阵沉思之后,沐阳闭目,周身四十余道金烟氤氲,学着师父伸手,想要触碰星芒,却怎么也抓不着,一次次透过星光,在树下重复一个动作,沐天辰似笑非笑道:“此树落星光三百六十一道,什么时候你能一剑斩断三百六十一道星光,就什么时候下山。”
“不然就你这水平,怎么去飞星阁取剑意?”
沐阳霎时苦了脸,“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练成冲斗宿后今年就能下山吗?”
“今天还是成安五年,要下山也无需着急,好歹过完元宵不是?不过,若你剑没练成,下山也是别想的了。”沐天辰轻捋胡须,似乎很享受腊月末山间冰凉清澈的空气。
作为过来人,萧二郎报以遗憾怜悯的神色,默默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以报珍重,叶墨悄悄问君睿:“这样子骗小师弟好吗?上次我出手晚了累老五受伤他整整半旬没搭理我。”
君睿摇头答道:“师父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大抵是想要教小师弟些什么吧。”
见师兄口风严实,叶墨也就不再追问。
沐阳一个人被留在了山上,什么时候能一剑斩断星光,就什么时候下山。
伤心啊,很伤心。自己居然会过上幕天席地的生活,还是在除夕佳节被人丢在山上,一个人过年还是第一次,没有比这次过年还令人印象深刻的了,在松树下打坐,瑟瑟发抖。
唯有六师姐阮心乐按时上山送饭,能见着人影,听听桃源谁家今年收成如何,哪家小子又惹事,山外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聊以慰藉,大多数时候沐阳面对着晨空夜空怔怔出神,神经兮兮,阮心乐还怕小师弟受冷着凉往山上带去几件厚实衣衫,于是沐阳裹得严严实实在树下望天。
正月初六清晨,君睿在藏书阁打扫整理典籍,踏上二楼,神情一愣,还有人比自己早上来,缓缓走向坐在梨花木兵器架前擦拭长枪的秀丽女子,笑道:“这可少见。”
“枪头取材自天外陨铁,有脊阔径寸而上下杀之,长不过四寸,重不过五两,枪体由玄铁锻造,淬火时浸泡于血中,挥舞时会生出红色残影,枪名‘淬血’。按《说器》百兵通要,养意养势不可或缺,需常保养兵器。”独孤万里擦拭枪身,平静回道。
“故你提淬血起杀心可败长生?”
“可。”
君睿劝道:“姑娘家杀心过重不是好事,何况兵器不可能时时伴身,不同枪使出相同意气方是上乘,你过于依赖杀意和身外之物了。”
独孤万里盯着架上二师兄那柄鸣鸿,三尺长刀,朴实无华,摆放在架上似乎很久很久了,刀身积尘,明珠蒙尘。
她摇头叹道:“二师兄握上鸣鸿会有所变化吧,我放下淬血应该也是如此,但我为何要这样做?我自有道,枪中杀道。”
君睿很惆怅,这么大的姑娘应该高高兴兴找个好郎君,披红裳出嫁才对,是什么时候让她有练枪夺得天下第一的念头了?这是做师兄的失策,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哪里的夫家会喜欢舞刀弄枪想当天下第一的姑娘?
独孤万里浑不在意自己嫁不嫁得出去,转念好奇问道:“小师弟近日如何?”
君睿摇头,“不如何。”
独孤万里奇怪道:“我按照师父的吩咐,这段时日出枪淬炼了小师弟的窍穴经脉了啊?依小师弟的绝佳悟性,还不能想通?”
君睿皱眉,“阿庭也已经炼制无数珍贵药物给小师弟服用了,气机牵引理应完成,可能缺了什么契机,小师弟心境未能圆满无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