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一结束,我们就换上了作训服,被大巴车拉到了距离BJ将近一百公里的一个野战军的军营里,开始了为期近一个月的军训。这一届学生一千多人,差不多正是一个整编团。军训团里的所有军官,从班长、排长一直到团长,都是由现役军人担任。开训典礼上,团长一身戎装,英姿威武,他高声说:“你们走进来时是大学生,离开时就将是一名战士!”
军训是从拔军姿开始的。军姿是新战士入伍的第一课,这主要是为了培养纪律观念,看似简单但要求很高。班长做过示范,我们就开始照猫画虎地开始练习。军姿的动作要领并不复杂,关键就是要拔出精气神,还要能站得住。男同学们拔出精气神不难,但是不是能站得住就不一定了。女生们则娇滴滴的,连个精气神都不容易拔出来。
训练场就是一块无遮无拦的黄土地,大太阳底下拔军姿,没一会儿汗就把作训服湿透了。凌岳第一天竟然昏倒在了训练场,把我们都吓得够呛。班长却是司空见惯地告诉我们,多喝点盐水,没事儿。
男同学拔不好军姿,班长就会在胸口、小腹上敲两下。可是在女生面前,这些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军人们就有些手足无措了。女生们则挺着日渐丰满的胸脯,若无其事挑衅似得看着我们。
拔了两天军姿就开始练队列,立正、稍息、齐步走、向左转、向右转,一天下来也是晕头转向。队列里最讲究的就是踢正步,正步走的步幅、摆臂位置、行进速度都有严格的要求,还有就是它不像军姿,更强调的是整体,踢正步是一行一列都要整齐划一。学生娃不像职业军人,都有基本一致的身高体重,我们是高矮胖瘦差异很大,队列行进中问题就更多。女同学的正步就踢得更加是花枝招展,像扭秧歌一样。
连长个子不高,人长得黝黑,牙齿雪白,不苟言笑,听班长说,连长上过老山立过战功。我们训练时,连长都是一身整齐笔挺的军装,站在训练场的边上眯着眼睛望着。连长脾气不好,系里有个男同学齐步走总是“顺拐”,所谓“顺拐”就是迈左腿时甩左臂,迈右腿时甩右臂。连长一开始看着这个同学古怪的姿势还情不自禁地笑,后来就彻底怒了,抢过班长手里的皮腰带,对着这位同学的胳膊就是一皮带。那位同学还算坚强,没有哭出来,继续走,继续“顺拐”,连长就对着另一侧胳膊又是一皮带,这次打得狠,我们都听见了响声。那个同学哇地哭了出来,继续走,却不再“顺拐”了。连长把皮带还给班长,眯起的眼睛扫过我们这些目瞪口呆的娃娃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连长虽然凶狠厉害,但是对女生也是束手无策,有时候就气得拿皮带抽操场边上的单杠。
一天晚饭前,我们正列队在食堂门口唱歌。除了早餐以外,中餐和晚餐之前,我们都是以排为单位,在食堂门口唱歌,哪个排歌唱得响亮哪个排就先进餐厅吃饭。连长站在食堂门口眯着眼睛听,他一指哪个排哪个排就先进去。我因为身体素质好,动作过硬,训练刻苦,很快被提拔为副排长,协助排长做些工作,唱歌的时候我就会站在前面做指挥,几乎每次我们排都是最先进去吃饭的。这次也不例外,我刚要走进食堂吃饭,就听见连长高声喊我的名字,我立刻原地立正转身,跑步前进,然后是立定敬礼,这一套下来一丝不苟有模有样,连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你吃完饭来趟连部。”
吃完晚饭,大家三三俩俩往营房走,和吃饭前的军容整肃形成了鲜明对比,饭后的队伍就有点丢盔卸甲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刘易思连长让我去连部。刘易思和我一起走出食堂,他打了一个饱嗝,忧心忡忡地说:“我估计连长会给你一个炸碉堡的任务,你把遗书写好吧,我交给咱爸咱妈。”
到了连部,我整理了一下作训服,喊了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