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动归来。
这个消息像凛冬的风一样扫过了整个江陵城,整个荆州。连云山在雪中寂静着,但江湖总在不平静中精彩。武道亦是如此,总是在不平静中寻求那一丝突破的契机。
当狄动负雪归山的第三天,山脚出现了一个邋遢的半百乞丐。浑身的衣物混着油污,粘在那皱巴巴的皮肤上,头发乱糟糟的,打着结,似乎从未洗过。胡子参差不齐,遮掩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泛黄的眼睛,沉重地打量着这座银装素裹的连云山。
凝视片刻,老者耸耸肩,一步一步向着山顶迈进。每走一步,他的身躯便挺直一分,气势便增长一分。雪地中的脚印越来越浅,行至山门,老者脚下已全无积雪的凹陷。
老者身躯一震,抖落满身雪花。
“老朽一山野之人,闻狄大当家归来,特来拜山,望不吝赐教。”
老者只是微微张嘴,雄浑的声音直达寨中大堂。
只是片刻,山上便回应道:“前辈稍后。”
狄动扛着枪,拎着一个酒壶,三两步便奔下山来。似是不识眼前之人,狄动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轻轻抛过酒壶,谦逊道:“山中酷寒,前辈暖暖身子。”
老乞丐咧嘴一笑,漏出满嘴黄牙,也不推辞,弹开盖子,咕噜噜喝起来。一壶烈酒半进肚子,半顺着胡子流了大半胸口。老者将酒壶扔向一边,用袖子胡乱抹了抹酒渍。
老者惬意地扭了扭脖子,也不言语,脚下一踏,陷落几尺积雪,留下一连串残影。狄动也不举枪,脚下一扬,扬起身前一幕幕雪花。
老者自雪幕中刺出,双爪如勾,与狄动横贯胸前的长枪相击,发出金铁相撞之声。老者扣住长枪,身体诡异的扭曲,右腿袭向狄动左耳。
狄动面色一凝,堪堪躲过这一击。手中长枪一震,枪中震字诀震的长枪嗡嗡作响,老者火速撒手,松开了锁住长枪的双爪,变爪为掌,击长枪,急身后退。
狄动长枪得脱,顺势一扫,在雪地上扫出个半径数十丈的扇形。扫中的树木应声而断。
老者和狄动在雪地上辗转相击,爆起一团团雪雾,雪雾中不时有泥土和木屑。
山顶小亭中,云小匪和众位当家聚精会神地盯着山门处的激斗,一刻也不敢松懈。
云小匪皱着眉头,他完全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偶尔看见个一招半式还是连猜带蒙。几次想发问,转眼一瞧诸位,终是不忍打断他们的体悟,只能将就看着。
同是大宗师境,老者以双爪硬撼狄动长枪,不可谓不强,但久攻不下,狄动又枪出如龙,越战越强。最终,老者的左肩被长枪贯穿,败下阵来。
老者拱了拱手,咧嘴一笑,依旧漏出一口黄牙。仍是不言语,转身向山下走去,只是眼神中,少了一抹沉重。
狄动抓了把积雪,擦拭了枪尖,捡起远处被雪掩了半边的酒壶,扛着枪走向山上。
云小匪没有看狄动,只是盯着那邋遢的老者。狄动每次都赢,每次都那么云淡风轻,所以云小匪一点也不好奇。但一个又一个拜山的人,每一个都不一样。他们有的身上有洞;有的断了几十根骨头;有的只剩下半条命。他们有的去的轻快;有的去的失落;有的则跟来时全无两样。
云小匪觉得这应该就是武者吧,身上的伤也许就是武者之所以为武者的证明。
云小匪没有见过狄动输过,但狄动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不这么认为。狄动输的比赢的多,在西域,在北冥。狄动想输,所以他还会去南荒,最后去东灵。
短短十日,一个个拜山的人来了又去。十日之后,狄动背着枪,向南方而去。十日之后,云小匪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