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即使是在夏天,只要一到晚上,也会很快泛起冷气。
几颗星星伴着月亮,照着湿漉漉的山洞,下有篝火,映着人的面孔。
拜伦静静地坐在火堆旁边,低头,愣神望着火苗蹿起,火花落在长弓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起了光,却是微微湿润了,竟看得出神。
“来一口吗。”
赫伯特先生仰面灌了一大口酒,喉咙里立刻传来一股浓烈的温暖,顺着身体一点点的蔓延全身。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平日里看不上眼的劣质酒,这位公爵大人也选择了最不雅的喝法,却是最洒脱,最爽快的一种。
拜伦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他恍惚了一下,感激地看向赫伯特先生,点点头,接过来了酒瓶,也不犹豫,也是仰面而饮。
“老大。”
他将喝光的酒瓶随手丢在一边,看向了赫伯特先生,目光悲伤。
“你说,我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珍了?”
赫伯特先生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说:“只要你还活着,就没有什么是永远办不到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拾起一边的空酒瓶,倒提在手上,向更远处的沙漠看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赫伯特先生的视线稍微有点模糊,但影响不大。
他奋力的向前一掷,酒瓶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出了六七十米远,下坠后沉在茫茫沙海中,再也不见了。
赫伯特先生拍了拍手心,转头看着拜伦,说:“你看,命运就像这个空的瓶子,如果你在喝干了里面甘甜的酒水后,还舍不得扔掉,一直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的话,它就会一直在;如果你想要丢弃它,它就会飞得很远……”
拜伦定定地望着,瞪着眼睛看着,说:“老大,你刚才砸死了一条沙蝰蛇……”
“呃,这个。”赫伯特先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却是背过身去,说,“你看,这就是命运的力量。”
“……”拜伦无语地看着这位老大。
“你和夫人感情很好吧。”赫伯特先生望着天上的星星,突然微笑说,“哎,她要是精神状态不好的话,应该能跟露露合得来吧?她也是,冒冒失失的。”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丝的悲哀,而是充满了向往和希冀。
赫伯特先生不等拜伦回答,就继续自顾自地说:“嘿,如果以后能在和平之城,不,要在科特玛尔,开一家王国最大的花店,怎么样?我要做老板,你来护院,有什么劫匪啊小偷啊,就交给你了。然后,她们两个女人,就负责打理这些花儿,然后卖出去。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绒球花店’,怎么样?”
“老大。”拜伦一头黑线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幼稚了……”
赫伯特先生笑了笑,毫不避讳,说:“因为原来的那个幼稚的家伙不见了。”
拜伦想了想,叹了口气,没有再接话。
……
一夜无话。
翌日,烈日炎炎,高挂于穹顶之上,折射出刺目的阳光,洒在这片沙漠里。
赫伯特先生早早地出行,又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他满头是汗,就连那一身天蓝色的燕尾服,此时都已经浸透了汗水。
“老大,你这是?”
拜伦被惊到了,看着赫伯特先生一身狼狈的土灰,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手里还紧紧捏着几株植物,散发着崭新的泥土味道,好像是刚刚才采集出来的;赫伯特先生的手臂已经累的直不起来了,还握着一只精巧的小铲子。整个人看起来,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