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老刘。”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大叫着,“快叫兄弟们过来,对对对,都叫过来。”
“什么事啊,大胡子。”那个被叫唤的人正在磨刀,一把黑色的匕首配上雪亮的锋刃,匕首上刻着“匕首”两个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先生回来!”大胡子声音有点颤抖。
“你说什么?”周围那些剔牙的,看小黄书的哗啦啦全站起来。
“先生回来了。”大胡子扬了扬手里的竹筒。
“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刚刚还在磨刀的阴霾男子挽了个刀花,那把匕首无声无息的被他收入袖子里,他疾步走向一旁向上的楼梯,出了楼梯是一个酒窖,数百坛酒整整齐齐的码在这。
这里是醉雪楼,一个只卖一种酒的酒楼。
男子阴沉着脸,脚下生风的走向厨房,来来往往不少人看见他都会驻足挺到一旁,恭敬的看着他。
他是跟着先生的老人了。
刘登科很兴奋,先生回来了,意味着,意味着以后又能肆无忌惮的杀人,匕首,是先生给他的小组起的名字,组长的标志是一把名叫匕首的匕首,十年前,一个小孩子给了他一把匕首,十年后,有了今天的匕首。
刘登科记得,十年前的梁京和现在的梁京有很大的不同,十年前的梁京只有人和狗,有权有势的是人,跑来跑去为他们办事的是狗。
那时的他刚好二十岁,青春年少,和兄弟们一起住,上面来了什么活,就和兄弟们提着刀子上去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还是吃不起北月楼的酒席,每次干了活之后,就有人把钱送过来,三十几个弟兄,分到他,有二钱银子,他攒着,等到弟兄们睡着了,把钱摸出来数一遍。
他那时候有个相好的叫王薇儿,是窑子里的姐儿,他打听过,要赎她,只要二十两。
他晚上做梦,梦见自己有个小院子,和王秋华一起,种点小菜,高兴了就把自己的儿子抱起来,用胡子扎他。
有天下雨,他又要出去干架,但是头头过来,发给他们一人一把刀子,他认得,这种刀子和梁京城的守城士兵拿的刀子一模一样,好像要卖五两银子一把。
他看见弟兄们兴奋的把玩着手里的刀子,他偷偷摸摸的溜回宿舍,从枕头里把银子掏出来又数了一遍,四十五两,二十两拿去赎人,二十两可以在外边买个小院子,还能买几块地,到时候打完架自己偷偷摸摸的去把发下来的刀子卖了,还有十两足够自己和王微儿去北月楼吃一顿,她说过的,想去北月楼吃一次肘子,肘子要八两银子。
兄弟们出发了,他嘻嘻哈哈的跟上去,从污水横流的难民聚居地出发,经过北巷,他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大声叫骂着。
“老子是兵部李侍郎的人,你他吗的敢咬我?老子要你用嘴是看得起你!”
刘登科的脸色僵住了,从楼里被拖出来的是王微儿,王微儿曾经趴在他耳边,说,“我们姐儿也有自己的规矩呢。”
“什么规矩?”
“刘姐,就是那个把我买到北巷的刘姐,她告诉我的。”王微儿调皮的抓过他的头发,“她说世道是这个样子了,我们穷人家的闺女流落到这个地方也是没法子的事,不少还是有相好的,身子不能留给相好的,那就要把嘴给守住。”
“难怪人家说北巷的姐儿不让亲嘴,我偏要来亲。”刘登科怪笑着扑上去,当他们再次抱在一起,眼睛看着彼此,什么心都读懂了。
那个笑着说要把嘴给守住的姑娘,被人从北巷的一栋楼里拖了出来,雪白的背脊果露在空气里,一个男人嘴巴开开合合,手里的鞭子狠狠要往下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