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般,斜靠在竹片做成的舱壁上。头重脚轻地挣扎着,想要从冰冷的木板上爬起来,却忽然又看到船舱中小小案几边,张若月的背影,被一盏油灯芝麻大小的光芒,斜斜地拉得老长,横在这狭促的船舱中,犹如挥之不去的阴影。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张若月,她急忙转身,看到悟虚醒来,伸出手,拉住摇摇欲坠的悟虚,关切地问道,“你醒了?还好吧?”
悟虚定定地望着张若月,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也问道,“你也醒了?还好吧?”
张若月,笑了,左手一扬,如有天女散花般,打出数颗夜明珠,飞嵌入船舱顶部和两壁各处,一边审视着悟虚,一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汝为何想逃走?吾等并无加害于你之意。”
悟虚的笑容,更加苦涩,“小僧是想试试,两位前辈是否暗中下了什么禁制。”
“油嘴滑舌!汝若是守信履约,那血月印便不会发作,到时候也会自然解开。”那掩月宗神秘莫测的女前辈的声音,微怒道。
砰!许是因为那女前辈觉得拉着悟虚的手,与悟虚如此近距离说话,有失身份和体统,手一松。
悟虚硬梆梆地摔倒在木板上,咧着嘴,“小僧错了。前辈教训得是。”
“小和尚,范蠡师兄的洞府在哪里?快快带吾二人前去!”张若月忽然发出男子声音。
悟虚望着张若月秀丽容颜,耳听着这粗犷的声音,瞬间想到了人妖二字,却是不敢笑,只答道,“小僧早已回禀两位前辈,范蠡夫子前辈的隐居洞府,在人世间。”
“哼!”张若月居然一瞪眼,又是粗声呵道,“此刻,我们已经到了人世间!”
人世间!居然又回到了人世间。悟虚耳听着船外风声水声,颇有点天上人间,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觉。
“敢问前辈,如今我们所在人世间何处?”
“鄱阳湖。”
鄱阳湖?悟虚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说道,“星云竹本应归还掩月宗。小僧也不是贪婪之人。只不过,两位前辈神通广大,小僧身家性命,只在两位前辈一念之间。若是两位前辈能够以心魔起誓,不会加害于小僧,小僧便一效犬马之劳。若不然,小僧宁可现在就魂飞魄散。”
张若月脸色又一变,面无表情地逼视着悟虚,好一会方才说道,“你这小和尚,居然敢要挟吾等。信不信,向某现在发动再发送一次血月印?”
悟虚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样子。
“也罢,”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你须得将身上的那星云竹片先交给我们。”
悟虚想了想,叹了口气,从法界,将先前用过的星云竹片取了出来。便看到,一道白光从张若月额头飞出,绕着那片星云竹一阵闪动,随后无声地倒飞回去。悟虚眼睛睁得大大的,自己得了这星云竹这么久,也曾用很多法子试验过,却从未曾能够令其发生一点变化。想不到这掩月宗两名老怪物,却能将其驱动变幻。
那星云竹没入张若月额头之后,张若月随即全身升腾起一层迷雾,莫说看不见,便是神识也进不去。给人的感觉,是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好似仙人相隔一般。
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悟虚正在忐忑不安之时,那先前粗犷的男声,又从迷雾中响起,“向苍南,以心魔起誓,寻到范蠡洞府和星云竹,便仍由悟虚和尚离开。”
随后,迷雾渐渐散去,露出张若月的一张笑脸。
悟虚愣了愣,急忙说道,“还有一位前辈呢?”顿了顿,“还有这位妖修呢?”
张若月的一张笑脸,忽然凝滞,随即忿怒,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我二人生死与共,你还疑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