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冰冷的答案，种种的敲打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是何等的无情啊！不，不仅仅是无情，这个年轻的上人对于白路村根本没有任何的善意。
秦瑯对白路村没有善意，但也没有憎恨，因为他并不具备在华胥公认的一般意义上的善恶观。这就使得，任何人想要让他去做什么没有实际可见的利益的事情都显得困难重重。
白厚田不知道这些，但也清楚自己的目的恐怕难以达成了。他甚至在心里后悔，是不是不应该为了多一条后路来求秦瑯。
那又与你何干？这不是你父亲、你祖父，你祖宗十八代的家乡吗？白厚田心中苦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当然和你有关！”
白厚田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上人田不用向官府缴纳田税，所以对于你来说，只要田地有产出，就可以坐着收钱。”
秦瑯不为所动：“即便坐着不动，我一个月也有五个金宝的上人补助，那点产出的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即使不要也没有关系。”
白厚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是整个白路村的田地呢？”
整个白路村的田地？秦瑯听到这句话就开始分析其中的含义：“你要将整个白路村卖给我吗？”
“不仅仅是白路村，我们可以签下契约，从我们开始直到百年以后，我们都必须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白厚田补充道，这也就是说，让整个白路村的村人在百年之内成为他的佃户。
如果是一个一般的上人，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被这条件打动了，而秦瑯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沉吟一番之后吐出两个字：“不够。”
一个村子的田地，听上去不大，但实际站在那里就能体会到，真的是一个不小的范围了，再加上一个村庄的人成为佃户，也就是说以后的秦瑯就会是白路村的土皇帝——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秦瑯志不在此，他当一个村子的土皇帝有什么意义。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巨大的力量，让白厚田脸色苍白，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他带着皱纹的脸颊激烈的抖动着，颤巍巍的开口了：“那么，不用你给钱呢？”
敲击手指的声音消失了，秦瑯问道：“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村长，你最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将整个村子的土地免费送给别人，还要给别人干一百年的白工，很难说白厚田还是个正常人；而如果他做不到自己所说的事情，那么就算秦瑯将他杀死也没有任何问题——华胥的律法还没有宽容到允许下人愚弄上人。
“我当然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老头子我六十多年来没有比现在更加清醒的时候。”白厚田反而笑了起来，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白路村的一切都属于你，而我要求的，只是白路村的存在而已。”
“宁可将一切付出也要让白路村存在下去吗……”秦瑯沉吟一声，“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过是故土难离罢了。”白厚田一脸的感慨，“大旱三年，我们就算逃难，官府也应该会容许的。但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离开了这里又应该去哪里？”
他的神态让秦瑯想到了自己，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能够付出一切保护自己的部族吧——然而，现在的他，连为自己部族灭亡感到哀伤的眼泪都流不出一滴。
“可以。”看着白厚田炯炯有神的眼睛，秦瑯最终点头了，老人顿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秦瑯的脑海深处忽然涌现出一种灵感，这种灵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不对——”他死死的盯着白厚田的脸：“你还有东西没有说出来吧。”
白厚田的微笑中透露着无关上人下人、属于一个生存至今的老人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