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越发的昏暗了,已经是七点将近八点钟的光景了,好在这时候还是八月中旬末尾,天黑的晚,要是秋天之后天早黑得看不见人影了。
背后的小树林外面的土路上,百十辆马车正在泥泞中攒行,老迈的赵夯狗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带头走来,细雨顺着他的头发滴落,他却只是专注的驾驶着那车,浑然不顾那些滴落的雨水,甚至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一个死人一样得安静得没有喜怒哀乐,一丝生机都没有。
马车上都盖着严严实实的塑料油布。一路逶迤而来。场面蔚为壮观。
张东生让二哥别下车,自己窜出去,和赵夯狗笑着打招呼,赵夯狗大手一挥,五十多个小伙子把马车上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烟叶装上了解放大卡车。大卡车严重超载,连上昨天的一千多斤,一下子装载了十三四万斤烟叶,十多辆卡车的轮胎都凹陷了下去。
张东生对赵夯狗拱了拱手说道:“谢了赵大爷,您也别怨恨我,这事我必须得找补一点,您家也没有丝毫损失,但最后还是提醒您一句,安心享福,教育好子孙才是长久之道!”
看着解放大卡车慢慢悠悠的远去,赵夯狗任由雨丝洒在自己的头上,嘴里面嘟囔着转身坐上马车,带着一行人往村子里面走去!
赵夯狗的内心深处是动荡不安的,可在自己的儿孙乃至族人面前,他必须得保持足够的尊严或者说是威严来保证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人来质疑。
张东生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一切他根本无从猜测,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妖孽少年,莫非是上天派来专门提醒自己的?赵夯狗坐在马车上沉思着。细雨淅淅沥沥的持续下着,绿色解放卡车终于消失在这片坦途面前,一望无际的都是雨雾,阴沉沉的,一如此刻赵夯狗的内心一样。
慌闷、沉郁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强忍着,和谁都不能说,包括自己的老婆子,甚至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孙子,不是他们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而是他们没有那个肚量,他们吞不下这么多秘密,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终于到家了,赵夯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跳下马车的动作依旧敏捷矫健,让赵富贵看了都有些眼馋,开口提醒道:“爹,你倒是慢点!”这是有气的语调,赵夯狗安能听不出一丝味道,浓浓的甚至臭臭的。
赵夯狗闷哼了一声,走进堂屋,老婆子拿出干毛巾递过来,赵夯狗擦拭了一番,上楼上去换衣服了,木头嵌起来的楼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赵富贵的儿子,十九岁的大好少年吼道:“爷,你就不能轻点?打雷了?”
大好少年似乎比他爹气量还小,眼看着十二万斤还多的烟叶装进了绿色解放里面去,爷爷笑着和那小子说话,看上去就是卑躬屈膝的。这让一贯坐在高处野惯了的十九岁少年有些疑惑赵夯狗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楼板上响起了更加沉重的脚步声,赵夯狗披着一件单衣走下来,看了眼这个在村子里面整天疯跑的孙子,叹息着:“真是差远了,差远了,我还挣扎什么呢?能守得住吗?”
十九岁的少年不明就里的看过来,“爷,你是不是病了,净说一些胡话!要我说,那小子老子喊几个人把他丢到隔壁的水塘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怕他个逑!”
似乎一家子人都是这么一个态度,赵夯狗觉得自己有必要结束他们这种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日子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自己这些种,走出这个村子全都是渣!一个家族的兴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咳嗽一声,坐在火塘面前,赵夯狗开口了,他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沙哑了,“从今天起,各家好好过各家的日子,富贵的村主任也不要干了!”
“为什么?”赵富贵还没有发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