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仿佛被一勺热油泼进了眼里,一阵阵刺痛让他冷汗直流,他立即再次闭上眼睛。
“吾儿呦!何苦这般作践自己身子,你这是病了么?”
这是一道温柔的声音,一道女人的声音。王一半知道这人是谁,赵大柱的妻子,自己的干娘!她来做什么?
王一半心里凉了半截,胸闷得难以自定:“义父教你来看我的么?”
赵氏提过一个食盒放在王一半面前,饭菜还带着热气,看了是刚做不久的。“我看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向赵大柱写奏折?干娘就是心疼你这苦命孩子啊!”
王一半偏开头,一手提起饭盒,嗅了嗅饭菜的味道,他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闭着眼睛吃东西的王一半,赵氏鲜艳的嘴角轻轻一勾。“你这孩子,和你义父置什么气呦!一不来肉摊帮忙,二不填花名册的空,若有个稳当体面的营生,还是应当好好把握,将过程走完。”
“等我……等我吃完。”
王一半削瘦的两颊被饭菜塞得像肿了两个大包,这些饭菜几乎没被咀嚼就滑进了他的肠胃。
“你义父其实一心为你着想,等你完善了花名册上的资料,当了兵,他会把你的饷钱积蓄着,将来也好给你讨个媳妇。说来也是,你义父真为了你的事上心,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去衙门问叨的。”
“义父教你来诓我填花名册,仅此而已?”
王一半一把扔开饭盒,他胃里开始翻腾,他从没吃过今天这般有滋有味的饭菜,可惜他听到赵氏的话语后,他差点把这些饭菜全都吐了个干净。
“你义父粗莽无情,我也无法为他争辩洗脱。”赵氏轻叹一声,缓缓抱着了王一半说着:“你义父想得到你往后用命换来的所有东西,他耍着计谋叫我诓骗你在受益人那一栏,写上他的名字!他着实毒辣得紧!”
王一半僵硬着身体被赵氏搂在怀里,他紧闭了三天的眼睛缓缓睁开,两条水迹无声滑下。两行为老乞丐而生的悲情泪,三天的时间里终究还是化作了两行死水。
“若是不督促我填花名册,那说明他对我还心存愧疚,他往日对我的种种如今令他很悔恨。所以三天过完他都不来,花名册上定然就有他的名字!”
王一半嘶哑着声音,就像对着空气述说着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惜义父终究还是让你来了,我在他心中没有愧疚,只有价值!他……该死!”
赵氏听到王一半冷彻骨髓的话语,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她努力镇定的点了点头道:“是啊,你义父……”
赵氏话未说完,一道热血从她胸口喷出,她精致的妆容开始扭曲,瞳孔慢慢放大,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死死抓着王一半的手:“为……什么!”
王一半出刀很准,很狠,很死!赵氏带着余温的尸体慢慢滑落,最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倚着半截神像,定在王一半身边。
王一半面无表情的擦拭剔骨刀上的血,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你怕义父!你错嫁于他,但你又不敢忤逆他,一来舍不得义父富裕的家底,二来你怕义父会发狂杀了你。”
王一半缓缓直起了腰杆,他狠狠一脚将赵氏的尸体踢翻在地。“你看到过我杀老瞎子,他的尸体都是你悄悄处理掉的,想引我发狂去杀了义父?最后你人财两收,再无牵绊?”
慢慢抬起脚,王一半轻轻踩在了赵氏的脸上:“义父我会去杀!只是干娘你得先走一步了。给我的饭菜里面下媚.药,可惜了您老的性命!”
“嘭!”宛如一声西瓜爆裂的声音在城隍庙内响起,王一半眼神入刀,一步一步踏出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