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深秋的池水透着阵阵凉意。粟茵熏努力点着脚尖仰着头,池水里的鱼腥味在口鼻之侧波动,带来窒息的压迫感。当脚底受不住力,身体一倾斜,呛一鼻子水就挣扎着划水。就这样点着脚,划一番水,沉浮交替间前行。
扶住岸边岩石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指尖收缩皱起的皮肤使触觉迟钝,所幸还能感知到岩石上残存的斜阳余温。她全身上下沾满了浮萍,水草绕在马尾上,刘海贴于脸颊,还在滴水。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慑慑发抖的痕迹。
路客的背包被放在桌上。尹凡手里握着一本《宋史》。他躺在沙发上,不时翻动着书页。粟茵熏疲惫的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尹凡。她眼中藏不住的失望,是为口口声声说要保证她安全的尹凡居然不管不顾她的死活,更是为自己居然向他喊出了求救的话。
“我去准备晚餐。”粟茵熏的态度与平时无异,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可湿露的布衣正在滴水。
尹凡瞥一眼地上的水渍,将书放下。
“先去把衣服换了。别弄的地上都是水。”他完全没有愧意,同样一副刚才没发生任何事的尊容。
“好。”
拖着湿氺笨重的衣服,粟茵熏抓起路客的背包往二楼走去。
二人相安无事的吃过晚饭后,粟茵熏将厨房打扫干净。回房的时候路过尹凡房前,被他叫住。
“星期二上午九点开庭。”尹凡走到门口。
“你说什么?”
“是不是申梓楸来过?”粟茵熏瞟了一眼房间里打开的窗户。
“作为受害人家属,跟老师请假出校就可以了。不过,记得找你的新班主任。”
“什么新班主任?郑老师呢?”她脑中又闪过下午回校路上驶过的黑色轿车里郑老师的身影。
“学校给了他出国深造的机会,现在估计已经到上海了。”
“出国深造?这么突然?怎么会没有提前说一声?”她难以置信的问着尹凡,似乎他能回答所有问题一样。
尹凡平静的回应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又不是你什么人。”
“对。他不是我什么人。但,他不是你的人吗?”粟茵熏毫不犹豫的盯紧尹凡的眼睛,她注意到他眼中有一刻闪烁。
“你……”
“虽然我很不愿接受郑老师是你派来的这件事,但我知道郑老师是真心在帮我,不像某些人。”她红肿的下巴在微微颤抖。独自一人在池水里挣扎时没有落过一滴泪水的她,此刻却哭了。
“算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工具。”粟茵熏轻声自嘲道。她低下头,转过身,泪水从侧脸滑下。尹凡盯着那颗泪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金莹剔透。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郑老师真的只是出国深造。”说完,粟茵熏朝隔壁自己的房间走去,连背影都显得如此悲伤。
两人几乎同时关上房门。尹凡站在阳台前,望着龙潭上的明月倒影,思绪万千。
此时,隔壁阳台上传来粟茵熏的哭泣声,尹凡立刻躲向一角。
粟茵熏瘫坐在阳台上的铁艺椅子上,望着夜空中被云层遮住大半的月亮。颤抖的哭腔还在放肆。
“七岁那年,阿爸离开了我。还没满16岁阿奶也走了。现在郑老师也不在了。为什么我依赖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开,难道真的像阿奶说的,涉世阴阳两界的人注定福薄吗?”
窗帘后的尹凡听到她的哭诉后,眉头深锁,心情沉重。她因为被自己发现后,便操控了她的人生,为实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从没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也不会以善良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一个早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