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地一下直接从楼上飞迸到楼底下。依然保持着蛇状身体的春娘如同脱弦之箭飞速向我们冲杀过来。
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风,夜晚里乐活酒家里的灯火便左右摇晃,面临着全部熄灭的危险。我们即将迎接无边的漆黑。
我们除了逃跑,别无选择。
此时的抚谷镇灯火渐稀,人们渐次入眠,因此抚谷镇这艘月亮船便这样准备拥入安详的大海的怀抱之中。
可是对于我来说,越是安静便越是感觉到那个怪物无处不在,担心它突然从个什么阴暗的地方冲出来扑向我们。
于是我不得不打扰镇民的美梦了,便大声呼喊:“救命!救命……”
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观看着底下人间里逃命的兄弟。
可是说也奇怪,是我失聪还是镇民美梦沉沉,镇里没有半点动静,没有见到家家户户陆续亮起灯来,没有听到嘈杂的集合声,没有长史来着火把像以往出事时带领自己的镇民来到事发现场。
可是微风依然从西边吹来,穿越屋顶,拂过茂密的树叶,送来清凉的感觉。房顶之上,月亮之下,散步的猫,我能听得见它们暧昧的声音。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眼下紧急时分也容不得自己细想。
蛇腹摩擦地面产生刺啦刺啦的整齐的悦耳声响,不过现在听来,却等同步步紧逼的危险。
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于是崇刚哥加入了我拼命呼喊的行列:“快来人啊!有妖怪啊!妖怪……”
你体会过人陷入沼泽时呼喊却无人相救时的无助和绝望吗?
“倒底往哪个方向跑啊?”崇刚哥边跑边催着我问,“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避起来,总跑论谁也坚持不下来。”
可是我在如此慌乱的情势下哪能想清楚呢?
“你问我,我怎么又会知道?不如我们和她决一死战吧,二对一总还是有点希望的!”我开始有放弃逃脱,放手一搏的打算了。
“开什么玩笑?二对一,对妖怪,这样比较有意义吗?”
也许因为崇刚哥的陪伴的缘故,奔跑了这么长的路,却并未有常日里的那般筋疲力竭。或许,只要有他的存在,我这样永远地奔跑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难道是我们跑得过于专注,或者是跑得过快,最终甩掉了春娘那个怪物了?
但不管怎样,后来果真是听不到了那被追赶的声音了,而我那半吊着的心似乎也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可是就在我和崇刚哥停下来准备歇息一下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我看到春娘在我们前面一丈远的距离处站着,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人身的样子。
难道是她刚才特意停下来,只是为了等待自己完全变回人体,恢复元气吗?
不过眼下,春娘兀自矗立在我们两人面前,在月色下犹如一座森然而巨大的雕塑,一动不动。然而我知道,这一动不动其实只是像蛇一般等待猎物靠近,伺机出击,最后一招致命。
“嘘!小心她!”崇刚哥拉着我开始慢慢地退后。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眼前的春娘长长的乌发蓬乱地散着,半张脸埋在头发里面,低着头轻轻地挪动着嘴说道。
“你个害人精,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还嫌不够!好心人救了你,可你却祸及抚谷镇!”我终于止不住脱口骂道。
她没有冲过来攻击我们。只是口中悲伤地念叨着:
羸马若往昔,
隳突谁人知?
妾本温良妇,
兵革严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