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雨已经停了,但阳光依旧不是很好,直到中午天边才泛起一丝灰暗的光,就像太阳厌弃的盯着这个世界一样。
将不能照射阳光的龙角葵放进密封的魔药柜里,再把小妖精翅膀上的粉末慢慢的收到玻璃试管中,诗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煮好的魔药端到卧室。
在诗安的父亲死之后就已经长年没人居住的卧室床上正躺着两个年级不大的孩子,男孩大概十四五大小,而女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
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两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狗蜷在一起取暖那样,诗安试了一次把他们分开,结果两人就像磁石一样紧紧的靠在一起,最后用魔法帮他们蒸干了衣服就去调制魔药了。
是感情好到不可思议的兄妹吗?虽然两人的长相的确同样俊美,但除了这一点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诗安注意到男孩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在做一个持续不断的噩梦,而女孩则面容安详,简直就像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偶。
把魔药放到桌子上,诗安又叹了一口气。
——诗安,你为什么要把那两个孩子带到家里来?你为什么非要插手魔道世家之间的博弈?
魔法师必须奉行隐秘政策,这不仅是规矩,更是关乎性命的准则。
魔法师是神秘的使用者,是利用秘术来操纵和影响现实的超凡之人,所有的魔法师都尽量避免魔法这一存在让大众知晓——唯一的叛逆家族也在不久前被焚成了白地。
无论是对于魔法师这一个体还是魔道世家这种群体而言,居住地都是绝对不可外泄的绝密,因为一个魔法师的居住地往往是他个人能力的延伸,隐藏着关于这个魔法师能力的秘密,每一个魔法师都会以构装机巧乃至亡魂死灵来守卫自己的居住地,将其武装成魔法意义上的堡垒。
将一个不能确定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陌生魔法师带入自己的居住地是足以致死的错误,对于大部分战斗能力并不突出的魔法师而言,与凡人的差别只不过是一刀还是两刀的问题罢了。
昨天夜里在东城爆发的战斗几乎所有拉莱耶的魔法师都感觉到了,这几天来一直都在拉莱耶徘徊,简直就像等待猎物的猎犬般的死夜灵和一个外来者之间爆发了战斗,追逐经过了五六个魔法师的领地却没有任何一个敢出手。
——说到底,他们都是畏惧那死夜灵,更准确的说,是畏惧那死夜灵的主人吧?
诗安苦笑,她就不害怕吗?
只是到最后战斗结束的地方看了一眼而已,居然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两个孩子带了回来——难道自己已经到了母性大发的年纪了吗?
就在这时,睡在床上的男孩眼皮微微的动了动,诗安立刻有些紧张起来,她摆出自己以往经常见自己的母亲会见客人时摆出的姿势,努力的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像是在噩梦中惊醒了一样,那如同灰宝石一样的眼睛,空洞中残留着一种对不可名状的未知之物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双眼睛诗安就有些没底气,想好的台词也完全没有吐出口的勇气了。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摆脱梦魇的纠缠,再加上突然出现在柔软的床上的疑惑,少年也一时之间怔住了。
“早安。”
诗安从嗓子里挤出一声问候。
少年的眼神却突然柔和起来,就像是深陷在不真实的梦境那样。
“早安。”
盲人的梦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没有见过现实之景的人们,从没有见过色彩瑰丽的人们,他们的梦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