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出一阵啜笑——,却又急速转成了一种带有凄厉的笑声。他气愤激昂地说道:“不错!打从我进入天枢院第一天起,有生认且只认一位老大。今日若弑你,天地看来,不忠不义!
随后他抬头仰天长叹道:“悠悠苍天,即便到了今时今日,终究还是你许万程最了解我,匹夫有一知己,誓死无憾——!”
“许万程……?”,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流星倏尔划过肖望之脑海。
“这名字……在哪里……到底见过……是在信上!”
是在自己永远不想收到,却偏偏隔几年就收到一封的“丧人信”上,难道眼前这位天枢院的褐衣统领——许万程,会是一直以来寄信给自己,“丧人信”上署名的姑父?
可是自己对家族之事一概不知,就连四伯父之事也甚少熟悉。
“不……不对,或许只是同名同姓罢了,切不可妄下定论。”
肖望之霎时目瞪口呆,虽是一直劝说自己得理性思考,但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枝节,让他不禁思潮翻涌,眼前浮掠过尽是往年信上的笔迹和字句,他越发留意着褐衣统领的一举一动。
早早离家,默视烟云。对于肖望之来说,除了四伯父肖将钦外,父母也只是个模糊影子,更别说家里其他亲戚,他们就像是一群无名群众,来不及辨认,不熟且陌生。
可是“许万程”这名字竟是如此实在,哪怕现在只是听到念读的声音,如果……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姑父,那么……那么他也是我的亲人,虽说如此,不知怎地,此刻感出一种无奈。
碧空中雾吹出薄层片云,随风遮盖住了日光,此时的隐迹林刮起了阵阵朔风,吹得人发衣襟捋捋飘褶。
绿风骤停,话锋急转。
“只是我无法放下对你的恨!为兵卒成手下,我贺立三半句不满话从不出口,你让我杀谁,我从不过问缘由,那是因为尊敬你是我们的老大,追随天枢院!可是你最后给我们什么了?天枢院又是怎么对待我们数十兄弟,只有放弃、背离和落井下石——!”
“许万程!你抚心自问,当初若不是你下令驱逐,我用得着沦落至今,多年来残羹冷饭,多日来提心吊胆,我受尽江湖上多少同道冷眼漠视,你又知道多少?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人推落深渊,当初大伙一同结誓之词,你又有哪一点做到了?要不是兄弟们当年拼死拼活,你许万程今日还能坐得起天枢院统领这个位置吗!?”
“啪——!”一声,卢深狠狠扇刮了贺立三一巴掌,这一掌竟让贺立三吐血浓痰,脸上五指手印如鞭痕一般。
贺立三面红耳赤,满腔愤恨,紧咬着颤抖的嘴唇,渗满眼眶的血丝,语诉不尽还不休,心如海潮,波澜起伏。
许万程双目圆睁,却依旧面不改色驳道:“当时局势俨然已是风声鹤唳,容不得半点闲言杂语。若不是我先下逐除令,届时若是传到付丞相耳里,恐怕就不仅仅是下令屠杀你一人,牵连甚广,为挽天枢院名声,为保众兄弟之命,我不得不先下手!”
“什么狗屁官道院密,我当日所说乃是事实,偌大一个天枢院竟成噤言坟地,还谈什么收复诸侯局地?”贺立三呸了一口道。
许万程怒道:“一派胡言!流言蜚语于官场自是容易被捕风捉影,你驰骋沙场十年,就这点气你都沉不住,天枢院又何敢用你!罢也!我不欲与你再作任何争辩,你我十几年来无解的恩怨,今日就作个了断吧!”锵言一出,许万程一挥衣就,衣袍两袖藏风。
他举起手中一支皓银箭,念道:“我知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儿,执意逞强,抛儿弃母,实非大丈夫所为,可你若要执意杀我,今日虽功败垂成,我待还你一箭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