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痣青年自是知道自己只能争取当段大夫药童的这个角色,可是不等他出声,对面的鸡窝少年忽而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镜子凑到他跟前让他照照。
黑痣青年其实就是李邃,他一向认为自己花容月貌,脸上的容光可以逼死海上的一条鱼,令天边大雁都掉落下来的倾世之姿。此刻看见小镜子中的自己除了右眼蒙上了一层阴翳,左颊上多了一颗稍微碍眼的黑痣之外,其他的一切还好啊。
他在镜子中左顾右盼,几乎都要把镜子照爆了还没有丝毫自觉退出的意思,鸡窝少年即梅开,明显不耐烦起来,他啪地一声单脚站在凳子上,对着李邃道:“我说主上你难道就没有看见你这般大叔年纪不适合做药童么?你看看你的脸上,”梅开指着他左眼眼尾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皱纹,振振有词道:“你连皱纹都有了,段大夫的药童这么年轻,哪有可能像你这般老的?”
李邃笑吟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息道:“所以呢?”
“所以,药童的位置应该让给我。”本是因着往日尊卑关系,梅开不可能和李邃争抢这个难能宝贵的位置的,但是这是最最接近顾竹寒的位置,也是最最接近魏王府的位置,是打听到诸多秘密的好位置,他不想让给李邃。他必须要早日找到黎致意,不要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李邃和面前头发都能垂到眼睛里的少年对视一瞬,他看见了这个执拗少年的眸底里有着某种执着的坚持,他的脸容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下颔线僵硬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灵动,其实他也是底气不足的吧?底气不足还敢和他争位置?真的是勇气可嘉。
“罢了,药童的位置我不稀罕。”半晌,李邃终于回话,他夺过梅开手上的镜子,看见底下刻了“子不器”三个小字,话锋一转,露出温柔的神色,“这是那女子出品的吧?”
“是。”梅开略微尴尬,这样精致小巧的物事分明只能是女子用品,此刻出现在一个男子身上真的是十分别扭。
“既是如此,我收了,做药童的,哪有可能身上会有女子的物事?”李邃不等梅开同意直接将镜子往怀里一揣,梅开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李邃有心调戏他,他越过桌子搂过他的肩膀,小声道:“喂,小子,看你这么紧张不会是这块镜子是专门买来给你那位致意姑娘的吧?”
梅开的脸瞬间红了,他支支吾吾:“是……又如何……?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的吗?只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送,她就……”
他说至这里,语声忽而低落下来,薛言坐在凳子上幽幽一叹,破天荒地伤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李邃听得他酸溜溜的语气,抖了抖身上鸡皮,他放开了梅开往里间走,“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天定是一场恶战。”
梅开低了头,脸红红的,就连鸡窝发型都挡不住他脸上可疑的红晕,他赞同似的也进了里间,挺尸床上睡着了。
薛言也只是感怀一瞬,他活了三十多将近四十年,见惯了这世间爱情的分分合合,就只是不知道那个丫头现在是否看清楚了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不要经过了一场大梦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在,那么那个人的牺牲真的是白费了。
他也从凳子上站起来往里间走去,狭小的里间因着第三人的到来瞬间变得狭窄,可薛言也不介意,直接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下来。
半晌,原本已经在床上发出轻微鼾声的梅开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先生,你能感知到堂哥他在哪里吗?”
他始终不相信梵渊已经死了,想着自己离看见黎致意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了,心潮激荡之下,想起中箭落入冰湖之中的梵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