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弯腰往桌下看去,视线越过桌子腿正正落在元宝身上。他冷着脸:“胡闹!”口气不像是在骂猫,倒像是在斥责自己养大的孩子。
元宝上回去连家,是他授意的。
查明了连家所在的位子后,他领着它状若无意地走了一遍,又算计过该从何处进入方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连三姑娘的院子里,所以元宝上回是从哪进去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而当他此刻瞧见元宝背上的毛发上沾了几星蔷薇花汁时,他便明白它又去了连家。
但这次,它是自作主张去的。
苏彧想起当日卦象,愈发觉得不该再叫元宝接近连若生,就看着它道:“往后再胡闹,我就命人做了笼子将你锁起来。”
元宝听着他平平静静的口气,身子瑟缩了下,嘴里的声音亦是“喵呜”一声轻了下去。
苏彧这才取下锦囊掂了掂,轻飘飘的,却似乎比先前稍重了那么一分。
他蹙起了眉头,白玉般干净修长的手指落在了锦囊口子的系带上。
——里头多了一张字条。
其中一张上面写着多谢二字,是他原先就见过的,而另一张上的墨字却都还是新鲜的。
苏彧扫了一眼,便知这两张字条出自一人之手。
新出现的这一张,亦是连若生手书无疑。
他将字条一揉,胡乱塞回了锦囊中,口子一扎,站起身来攥着锦囊往柜子边上去。打开柜门,寻出一只陈旧的木头匣子来,他开了锁掀开盖子,将手中锦囊也囫囵丢了进去。
也不知撞上了何物,匣子里传来低低的一声轻响。
被揉作一团的锦囊在里头打了个滚,落在一旁,露出了下头的一枚铜钱。
铜钱下,还有一块玉牌。上头穿着红绳,像是经年的,颜色已然褪得发白。
方才的那声轻响,正是锦囊落下后,撞上了铜钱,铜钱又碰到了玉牌的声音。
“啪嗒”。盒盖落下,匣子里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任外头时光交替,春秋变换,这些死物。渐次沉默了下去。
外头却已是暮春时节,天光明媚。
元宝听着响动,悄悄地从桌子底下往外爬了几步,见桌前无人。它就摇着尾巴飞快地窜了出来,眼瞧着苏彧还在柜子前站着,它立即撒腿就飞奔起来。可谁知这门关得牢牢的,它一把扑上去,爪子抠着门板,“嗤啦——嗤啦——”
门板却始终纹丝不动。
元宝无力地伏在地上,转头来看苏彧,耳边却听见一阵翅膀扑棱声。
转瞬。一只灰羽的鸽子就沿着半开的窗子飞了进来,将翅膀一收落在了窗下的书案上。
元宝登时双眼放光。
可苏彧也瞧见了那鸽子,立刻大步流星地走至窗边,正巧挡住了元宝的视线。
它就满地打转,想要走过去跳到书案上,“喵!喵喵!”
这鸽子头一回来时,元宝正趴在书案上打瞌睡。一睁眼就将它给捉住了,虽然最后鸽子是被苏彧救下了,但这畏惧却已深入骨髓,这会一瞥见元宝的模样,它就“咕咕”叫着跳到了窗台上,看着一副随时就要拍翅膀飞走的样子。
好在苏彧及时扬手捉住了它,从它脚上取下信后就将它放出了窗外。
元宝失望地“喵”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慢吞吞爬回了桌子底下黯然神伤去。
苏彧没搭理它,先看了信。而后神色微变。推开了窗子招呼三七,“看着元宝,休叫它再乱跑。”
三七提着小木桶点头如捣蒜:“给喂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