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不介意安掌柜的不通人情,反倒还谢谢他这两年没用假银子坑他,所以颇为客气。见安掌柜守在这里假装邂逅,徐元佐贴心道:“小事何足挂齿?安掌柜若是有暇,咱们去望月楼饮一杯可好?”
安掌柜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正有事与相公说。”
徐元佐脸上笑着,心中已经在分析安掌柜要说的事。多半不离银钱交易,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业务。说起来销银铺有金融机构的意思,但是真正经营的金融业务,恐怕比徐氏布行差多了。
安掌柜身后也跟了两个徒弟,前边开路。
徐元佐打破沉默:“安掌柜似乎满腹心事啊。”
安掌柜面露难色,终于直接道:“我愧对徐相公啊。”
徐元佐扯了扯嘴角,道:“掌柜的何出此言?”
“前几日上有人来铺子里借银子,因为有熟人作保,我便借了。”安掌柜道:“谁知后来才听说,是因为贵号要抬高利钱,所以这些人才转而找旁人借贷。我这岂不是拖了徐相公的腿脚?”
徐元佐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暗喜:难道徐氏布行的威望如此之重?我说利息多少,整个市面上的利息就有多少?
“就是这事?”徐元佐确认道。
“正是此事。你我两家本有往来,若是为了此事伤了和气,我如何能够安寝?”安掌柜道。
徐元佐笑道:“若是这事倒也无妨。我今年正想拢拢银子,不怎么想放出去。”
安掌柜顺水推舟问道:“哦?徐相公可是另有生意要做?”
徐元佐知道自己有“散财童子”的美名,许多人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他的投资项目。然而真正敢跟着做的人却是极为罕见。这就像是一帮人在看热闹,嘴上起劲,却毫无动作。
除了仁寿堂的胡琛。
这位举人老爷学了有家客栈的套路,却发现非但没有赚到银子,反倒还亏了本钱。徐元佐一眼可知他是将银钱用在了硬件设施上,却不舍得给掌柜伙计等下面人加工钱,而服务产业关键在于服务人员而非硬件,这般本末倒置如何可能不赔钱?
因为根本思路和认识不同,所以徐元佐也不指望别人能够跟他学。孤独地做起了商界传奇。
“现在这市面上,能做的买卖不过这些。”徐元佐道。
安掌柜呵呵笑了笑,不再说话了。两人一直到了望月楼的雅间,让随从自己去吃饭,方才关起门说正事。
安掌柜生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正有一事要求徐相公出手。”
“何事?”
“想请徐相公出面。买一批倭铜。”安掌柜道:“自然另有重谢。”
隆庆开海放开了东西洋贸易,但是东洋指的是台湾、琉球。日本作为倭乱渊薮,被惩罚性经济封锁。海外商贾,不许与日本往来,否则仍旧要入重罪。
徐元佐带着审视的眼光望向安掌柜:“为何要多一手呢?” 虽然国家法令不许与倭国进行贸易,但是可以做转手买卖。比如从西洋人手里买的倭货就是合法的,这也是市面上开俵物店没人查禁的原因。安记完全可以自己买了。就说是西洋人手里买进来的。谁能去查?
徐元佐可不相信安记没有收买县衙的那些差人。
安掌柜无奈道:“我家脸面不够,船货进不来,只有请徐相公出面。”
徐元佐不信:“安掌柜是老做这买卖的,以前怎生走的?”
“以前没走过这么大的货。”安掌柜道:“恐怕动静太大,又入不得港。”
“多少?”
“二十四……万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