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无比满意王熙之,只是琅琊王氏的身份摆在哪里,就算是要议婚,也得寻个好时机才行。
谢安听完谢尚的调侃,翻了个白眼,王熙之这些日子事无巨细都写在信里,除了这说话语气有些变化,旁的还是没变。
建康的冬日又冷有湿,最惬意当然是窝在家中围着暖笼。
在王熙之离开建康的日子,谢安在王导的同意下将她书房的窗户都装上了琉璃窗,琉璃虽不稀罕,但在洛阳时多为上层人士所用,南下之后,连宫中也只有皇后宫中有。
琉璃窗可隔窗望雪,让王熙之练字放松时可抬头望雪景。
有琉璃窗就有琉璃盏,盏中放着一颗腌渍的青梅,里面盛着色泽温润的果酒,酒色醇绯,在烛光下美得像盛满了珠宝。
王熙之房中堆满了从魏华存那得来的书和器物,她从里面挑拣两件准备送去给谢道韫和谢玄做周岁礼物,谢安在一旁坐着看《汲冢纪年》,这本春秋战国时的史书在五十年前被盗墓者从魏国某位王的墓穴中发现。
书里所记上至夏朝下到战国政变与军事,原本就在太学院里,有谢安祖父的手抄本,如今谢安打算再抄一遍,抄完大约这个冬天就过去了。
王熙之瞧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是不是觉得整日抄书闷?龙伯让你做这些,是在考验你的耐心呢。”
“我知道,不过近日有些不安。”
谢安的不安来源于苏峻即将到来的叛乱,庾亮太过独断,连王导无法阻止,看来有些历史是避无可避了,一旦建康城破,这乌衣巷的宁静只怕要遭到苏峻流民兵的一番肆虐。
庾亮除了不适合做权臣之外,别的都好,甚至是极为出色。
只是谁能保证自己站在高位时不自我膨胀呢?
“苏峻?”王熙之立刻明白了,“回来路上,舒伯提过,可阿狸若担心,只怕这事可能会真的发生哦。”
谢安问道:“你就这么信我,说不准那苏峻会乖乖卸任回京呢。”
王熙之道:“庾大人做得太不厚道,若是换成我,也是要反的。”
她说完自己反而先笑了,“我能理解敦伯当时为何要反,大约也能理解苏峻。虽然苏峻在我敦伯眼里跟个跳蚤似的。”
谢安调笑道:“不愧是小老虎啊,幸好你是女孩,又修玄道,不爱管这些闲事。年纪又小,不然当时你要跟着你敦伯一同干掉司马氏咯?”
王熙之望窗外看了看,只看到漫天的阴霾与雪,然后才放心悄声道:“司马氏只是马,又不是龙。篡魏之时何其残忍,八王之乱搞得北方乌烟瘴气,要他们何用?不过龙伯和伯父阿爹们不这么想……其实我的性子若不修道,只怕会任性而为跟敦伯一样可能毁了琅琊王氏,还好,我是女孩,又喜欢写字,不想理那些俗事。”
“若你不是女孩,那我以后怎么办呢。”谢安揉了揉她的头,“也不要做女冠。不然我真会拆道观的。”
房中墨香幽幽浮动,两人都饮了些许酒,脸色微酡,他这番表白的话,用平常淡然的口吻道出,王熙之双眸明亮,笑道:“若我不是女孩,那我们就可以做兄弟啊,就跟你和桓温似的。”
谢安失笑,“桓温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你可不许乱来,我家阿菟以后每日只要练字清修吃吃喝喝晒太阳就可,想要去欺负人,只管冲我来。”
“欺负你?以后你要加倍欺负回来的。”王熙之打个哈欠。将将枕着谢安的手臂闭眼小憩,谢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世界安静得只听得到雪粒簌簌打落的声音。
许久,王熙之轻轻道:“其实自从亲见魏夫人升仙之事,心想若我能修得升仙,不但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