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将船停在江心,四周夜幕做屏,将他们这一艘孤灯小船笼罩在一隅,随波逐流,十分惬意。
谢安听到她话已想到,当日在广陵被抓,又被卖到东海,想来阿丁早已在旁观察保护。
谢安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比阿甲阿乙靠得住。”
阿丁抿嘴一笑,“你倒是名副其实地会说话,阿甲是木讷孩子,阿乙是个小滑头,阿丙行踪不定,司徒大人知道我喜欢到处走,就让我做些跑腿的事。”
秦淮夜航,孤月化影,若是谈些风月到别有风情,只是眼下这谈话的人不对,谈及的事也无关风月,倒是有些辜负这清朗月色了。
阿丁铺开棋盘,捻子落棋,“京中人情错综复杂,这个你比我更清楚,若要动那位王爷,还得扫清些障碍。”
五子棋就是图一个快字,谢安边下边抓紧时间问道:“若我不查合欢,那是不是会错过你与杜宇相识这条线索?可杜宇,我想他并非与司马宗勾结,也许他知道内情,只是冷眼旁观多年,不想先帝竟然会身殒,他才生气将合欢赶了台城。”
“难怪司徒大人说,若你连这个也查不到,那也没资格当他的学生,如今看来,你又过关了。”阿丁很是欣慰,随即眉峰一挑,“这么多年他只收一个如你这般特别的学生,是认准你长大后有能力驾驭我们这些人,阿丙很不服气你这个外人,但阿甲和阿乙倒是看好你,大约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吧。”
“你呢?”
谢安并无意外地快速终结了这一局,阿丁一脸潇洒地推翻再来一局,口中漫不经心道:“还在观察,不过就看你今夜没有被美色迷惑,不以貌取人,倒是比司徒大人有趣多了。”
谢安笑道:“谁不爱美色,只是对人不同,就杜花匠来说,阿丁姐姐在他眼里比小烛美多了。”
阿丁嗔笑,“你这小孩莫套我话,杜花匠眼中明明只有兰草,我是卖花的,他是买花的,所以见我自然亲切,他不能离开这个城,所以我们一直都有交易,我踏遍江左山川为他寻花。有些人如同纸鸢身被牵绊却用不能落地,有些人如同佛像永伫孤庙,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阿丁说到最后,虽是笑着,但眼里已满是落寞,她的话语如她的身份一样淳朴,她是从山里来的女郎,外貌平凡却气质不凡,她是王导的心腹,她的身世前尘谢安不并知晓,只是觉得在此人身边很安心,值得托付重任。
谢安正欲宽慰几句,却又觉得这洒脱的江湖儿女,并不需要自己安慰,果然阿丁很快笑吟吟地望着谢安,“三郎喜欢什么花儿?”
他想了想道:“菡萏白梅兰草都挺美,也并没有特意喜欢的。”
“你若不喜欢花,怎么会被合欢骗去那荒苑呢?”
“因为要送给阿菟……”谢安说到一半猛地顿住,“阿丁姐姐也在取笑我?”
“阿乙说,用小主人的事逗你,一准上钩,方才我若不打小烛,想来你以后会十分讨厌她吧?所以我觉得你比司徒大人有趣多了。”阿丁正笑着,定晴一看棋盘,一个不留情,又被谢安五子相连了,这棋若老是输,下得可真没意思。
“说正事吧,你与杜宇到底谈了些什么,我想快点救出阿劲,若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请尽管开口,虽然我现在能力不大,但不想当坐在家中干着急的废人。”
谢安打个哈欠,这具身体毕竟还是小孩,一到夜里容易犯困,他靠着船舷,望着清冷夜空那孤零零的月,心道,若以后能带着阿菟夜游,行船在菡萏丛中看一夜的星辰,倒是不错。
“一个交易。”阿丁挽了挽鬓边的发,“如果我杀了如意,希望他别找琅琊王氏的麻烦,但他希望我留如意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