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恶人道:“你说。”老汉道:“老儿名叫程艰,住南部海畔,家有良田二亩,华宅三间,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谁知,十八年前,海上来艘破船,下来五人,道是渔夫,海上迷向,错至此岸,求暂住我宅。我就信他,岂知他五人进屋,露出本相,只是杀人。”
风恶人道:“什么本相?”程艰道:“第一个身有燎泡,头顶火雾。第二个颈挂铜蛇,尾连铁犬,膛腹破裂,心给蛇咬,肠喂犬食。第三个屎泥裹身,臭传百里。第四个剥皮揎草,是个假人。第五个蒸头刮脑,没有面目。”风恶人道:“如此说,不是活人,却是阴鬼。”程艰道:“他五个,杀了人,又向北去。我伤得重,命大不死,得人救转。一晃十八载,元气乃复,心道,那五人,是个妖邪,需报知鹤至山武人,教他除妖,就拄了拐,上了山,往后的事,周老尽知。”
周吉道:“曲掌门,你听他说,十八年前,阴魂即临人间,不是近事。”曲对山道:“我听了,也惊讶,只不知,他十八年前来,我等怎今日才见?”周吉道:“想必十八年前,鬼门开得小,就跑出几只油滑厉害的鬼,只在南部作祟,现鬼门开大了,鬼就出得多,侵入中原,北上来了。”
曲对山道:“多也由他多,好言劝回罢。”周吉笑道:“他既堕地狱,就是恶徒,怎听得劝?”曲对山道:“老弟,我说劝,是个过场,就如比武,先也道声请,说句让,才好动手。他不听劝,只管刀砍棒打,打死了,是个功德。”周吉道:“你不知他厉害,寻常武人,四五人,敌他不过。不留意,便是一死。纵高手,两三人,杀他百十合,方碰扇巧门,捡个空档,除了他。他又有一记鬼上人,凡人无解。弟子见他,未比划,先就腿软脊寒,怯了几分,更斗不过。你派在北,我派在南,你弟子未怎见阴魂,我弟子见得多,这几日,死伤十余,我心痛哩。”
曲对山叹道:“斗魔不过,是功夫不济。功练好了,就斗得它怕。”周吉道:“只邪魔日盛,是个急事。那练功,却是慢活,日调气息,年疏经络,三年五载,方成气候。这中间,倘或遇见魔,碰上鬼,仍只一死。”曲对山笑道:“你那弟子,若非贪图杀鬼的报酬,只缩在山上,猫在洞里,读武籍,苦练功,魔也不上门,他也不惨死。”
周吉心道,他果是个六十五的老翁,见过人,历过事,吃的盐多,脑子清明,就看穿此事。嘴上却道:“曲掌门,你说岔了。山民遭魔,家里凄惨,无人管,似程艰这般。我遣弟子杀魔,不为自己,是为山民。”
曲对山笑道:“若说为民,就只杀魔,不取财。你取财,不是为民,是为己。”周吉未答,风恶人上前一步,眉毛竖起,胡子炸开,抢道:“莫说什么为民为己,我武人一介,不是官差,不是帝王,弄墨生疏,使锤熟练。这熟练,也不是朝夕得来。是二三十年,日夜操练,寒暑不间,练它出来。要我除魔灭妖,消灾保财,不能白使功夫。况武人穷惯了,现妖魔起,天下乱,是个时机,就把那金银玉帛,填满腰袋,才是正理。”
曲对山道:“你莫兜兜转转,绕绕弯弯。只说今晚来,是何事?”风恶人道:“先周吉说,阴魂凶猛,不讲情面,又有个鬼上身的绝技,我弟子斗他不过。练功养气,又是慢活,等他不起。今晚来,不为絮叨寒暄,只把你那神功,唤二音枯槁的,借来一用。”
长断山派弟子,二百个人,见黑夜来人,几大门派,就知不善。一百挤在殿里,一百守在殿外,一个个,横眉瞪眼,捏诀执剑,就等他发难,一拥而上,银光齐乍,砍他个肉泥。现听风恶人说今晚来,不为絮叨,只为夺功,就巨怒燃心,胆量鼓胀,齐喝一声,挺剑逼来。
曲对山心道,他人也凶,我人也恶,都是武人,动惯刀兵,擅长杀人,打将起来,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