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热气,像烧开了水的锅面缓缓升起白色的气体。谁也憋不住,就连身体是条狗的尤溪都想乐出声,但谁也不敢笑出来,因为对于二十多的人来讲尊严是至高无上的。
王可汗接着微弱的光,扶住吴敏说:“大头雷,你要不出去帮我看着盼可,我不放心那个导游。”
谁也不傻,吴敏自然知道这给他台阶下,但是如果这样出去不甘心,于是说:“没事,有什么不放心的,离家怎么近。走吧,找到那两个瘪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我给大家唱只外国歌吧,边唱边走热闹。”
他们并没有让吴敏唱歌,而是呼喊康中继的名字,又前行了几十米仍没有发现康中继。
不知道走了多远多深,王可汗开始感觉呼吸变得困难,需要仰起脖子鼓起胸囊像准备打鸣公鸡使劲儿拽胸腔里面的那口气。他看到尤溪轻飘飘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的人已经放慢了许多,包括崔健。他提醒大家不要喊了,尽量少说话,如果真的感觉不行就返回。都点头表示明白,但没有一个退缩。
脚下已经干燥了许多,甚至能闻到行走时用力搓起很久没有阳光照射的带着梅毒灰尘的气味,顺着鼻孔和口腔进去,千军万马发疯攻击五脏六腑。
尤溪在前面怪叫了两声,仔细听倒不像狗叫。王可汗听观来是尤溪在喊找到了,于是停下了来,借着灯光发现前面隧道左墙壁上有个洞口。所有的都能听到里面有人在用微弱的颤抖的声音呼喊,这种呼喊已经是濒临死亡时发出的“救命”声。
一个人正努力地向外爬行,身体紧紧地贴地面,像条受了重伤的蟒蛇奄奄一息地蠕动。他的双手弯曲交替拉动身体前行,由于泥土的遮盖已经看不清脸的模样。说的话已经听不清楚,唯一能听清楚的就是“救命”两个字。
吴敏也顾不上自己冰凉的裤子,两手送开裤裆跑过去,蹲下敦实的身子拉起他的上半身往自己背上甩,边用力边说:“老子说什么来着,危险,危险,不让你们来,妈的,就是不听。”他们看清是康中继。
康中继满脸的泥土,鼻毛长长地漏在面想从地洞里穿出来的荒草,下面挂着刚流出来的鼻涕由于重力即将掉在吴敏的鼓出的腮帮子上。王可汗是个心细的人,他掏出手纸帮他擦掉。康中继的脑袋耷拉在吴敏的后脑勺上,眼睛已经闭上,只是右手用力地抬起来,朝身后指着嗫嚅地说:“不见了。消失了。死了,死了。”说完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吴敏的背上。
吴敏背着康中继离开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越发闻到了死亡的气味。那种味道打着漩涡,画着圈,带着锋利的刀刃钻进每一个有孔有缝的地方,钻入他们的毛孔。王可汗感到脊背发凉,像是死亡的灵魂紧紧地扒在自己的背上,正在狰狞地发出诡异的阴笑。他带着牛志、崔健、尤溪继续往里面走,脚步出现了回音,好像是另一种声音。“一种骨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他脑子里面竟然有这样的想象,竟然能联想到一个呆着血迹的骨头从一个高度掉落下来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然后……接着是泥土被吸附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响声。牛志好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硬绑绑的磕得脚都疼。他借着崔健的灯光一看,妈呀叫了一声,是一个带着血迹的人的腿骨,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剩下的只有王可汗和崔健还有尤溪,他们转圈搜索才发现在洞壁上紧紧贴着一个骷髅,这个骷髅不是一个完整的骷髅,因为他们发现骷髅的头还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头,头被插在一个尖锐的铁棍儿上,把他的身体拉得笔直,血红的血汁一滴一滴地像屋檐上的掉下的水滴。王可汗认出他正是和康中继一起来的韩国人金一敏。
“这是怎么回事?”崔健冷静地问道,他们反应就像看见一个小孩子打了一个杯子一样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