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家就在旁边,小堂弟和小堂妹经常来门前玩。读高中的时候,每次周末回到家,小堂妹总会来到院子里,向我讨要喝剩半瓶的饮料。看到我在家,她更是时常围在旁边。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
“坐火车。”
“做火车啊,那你要在家里多久?”
“还要过好长时间。”
······
她围在我身边,重复着我说的话,接着不知疲倦地问着一些小问题。受不了她一直不停地问,我就支使她去帮忙取东西。她回来,接着又继续一直问。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就像我当初那么大时,开始对外面的世界憧憬,然后在意识里建构一个世界。她也在建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肯定也充满了各种美好,我不忍心破坏她心中的这个美好世界。
她的小问题,每次都问得我很沉重。因为我知道,她的命运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很是无奈,却只能一直不停地回答着她的小问题。
我烧了热水,然后开始洗头,小堂妹在旁边也叫着要洗。我不好拒绝,又烧了水帮她洗。她的头上,凝结了一层指甲厚的污垢,一指长的头发都缠绕在了一起。帮她洗了三遍,还是没有洗干净,太过用力又怕把她抓疼。边帮她洗,我边和她说:“平时,你应该叫你妈妈多帮你洗洗。”
“我妈不帮我洗。”她说。
“为什么?”我问。
“她说不能洗,怕我被冷到,然后生病感冒。”小堂妹说。
我对她说:“叫她烧热水帮你洗啊。以后就和你妈妈说:‘妈妈,我的头脏了,烧热水给我洗头。’知道了吗?只要这样和你妈妈说,她就会烧热水帮你洗。”
四叔家有五个孩子,大的那个女儿比燕儿小一岁,已经嫁人有了一个孩子,其他的四个有三个在读书,最小的就是这个围在身旁的小堂妹。两家相邻,每天都听见四婶的声音。不是骂挨千刀,就是听见骂被狼叼。经常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父亲带着四叔,帮四叔成了家。四婶嫁过来的时候,一家人都没有意识到要转户口,后来孩子该上学需要户口时才知道。可是四婶的户口,在这么多年之后已经被注销。四叔没文化,也没有多少钱,不知道怎么办就一直拖了下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五个孩子的户口给办了。大的那个女儿,嫁出去生了个孩子,也还是没办成户口。
看着他们,还有那些许许多多的事。他们的未来,有太多的例证,每次看到他们单纯的双眼,都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在他们心里,我代表着外面的世界,我的善意就是这个世界对她们的善意。个人与集体,自身与社会,就是这样在潜意识里逐渐建构起来。
回忆划破时空,眼前呈现出一段画面。
那是一个冬季,到处一片荒凉,路边的枯草上覆盖着一层白霜。这样一个寒冬清晨,小路旁刚放了一个纸箱。除了清晨的寒气,还有留下纸箱的那个人,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草地上布满冻霜的早晨,寒气仿佛也冻住了这个世间。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农妇经过旁边。不沾寒霜,显得格外不同,往纸箱里面看去,发现了里面的蹊跷。
一块小毯子裹着,农妇稍轻轻揭开仔细看,发现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沾着出生时带着的污痕,看起来都还没有经过清洗。三个月前,这个农妇也刚生下一个孩子,此刻见到这个被遗弃的婴儿,怎能不让她心里感到矛盾与纠结。
她从贫穷的山沟里嫁过来,如今的这个新家也是一贫如洗。婆婆有六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