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米粒的耳朵,里边塞着两颗五谷丹,望向银耳,耳朵里也有两粒,再摸摸自己耳朵里的,原来是五谷丹啊,暴殄天物,郎非凡一阵肉痛,拔开腰上装五谷丹的葫芦,摇了摇,还剩六颗,他叹口气,拍了拍米粒的肩膀。
“什么?”
米粒从他的口型上看懂了问题。她名为巫医,所精通的巫术也大多是用来救死扶伤,而西域巫术五花八门,类别万千,她又如何能通晓全部巫术,刚才的幻听也多亏耳朵中的白蝎子通风报信。米粒一字一句张大嘴说:
“我也不知道。”
米粒这样说话的时候,嘴巴占了脸的一小半,牙齿和舌头都露出来,两边的腮帮子像气球,眼睛和耳朵跟着动,很滑稽,又有种小孩子气。跟她那种冷冰冰的气质大相径庭,郎非凡忍俊不禁,米粒不解的看看身后,也没人,她恍然大悟,抬起脚狠狠踩了郎非凡一脚,郎非凡嗷的叫了一声,无比凄惨,更凄惨的是这里的三个人都听不到他的叫声。
瓷碗都是空的,碗里布满厚厚的灰尘,摆成一排,拦住了甬道,米粒蹲下身拾起一只碗,手指拨弄里边的灰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任何异样,她犹豫一下,跨过那排瓷碗,蹲在水池前,郎非拉着银耳也跟过来,见池水很浅,底下还有细腻的白沙和石子,米粒用池水把瓷碗洗干净,舀了一碗水,用舌尖碰了下,然后喝光了,郎非凡目瞪口呆,他也回身捡了两只碗,洗干净,盛两碗水,一碗自己喝了,一碗递给银耳,银耳正口渴,三下五除二喝光了,她拍拍肚子,一脸委屈的望着郎非凡,意思是又饿了,小小年纪食量惊人,郎非凡无奈,只好取出一粒五谷丹递到银耳手里,手里握着吃的,小姑娘立马笑逐颜开。
米粒回过头直视着郎非凡,郎非凡有些诧异,她冲着郎非凡点点头,起身迈入了水帘,郎非凡来不及阻止,迈入水帘的米粒一下子就消失了。郎非凡把银耳背在背上,义无反顾的跟了进去。
然而刚迈进水帘中,他背上一轻,银耳不见了,周围全是水,他憋了一口气踩在岩石上向前狂奔,脚下一空,郎非凡落入池水中,此时的池水竟然深不见底,冰冷刺骨,他忍着寒冷,向前游啊游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游到了岸边,他趴在岸上大口喘气,精疲力尽,歇了好一会儿,岸光滑无比,怎么都爬不上去,他环着岸游动,发现所谓的岸竟然是一只碗沿,他如同被一只丢弃在瓷碗里的小蚂蚁,往碗外边看去,竟然是一片虚空,无边无际,而他所处的碗就这么悬浮在虚空中,他摘掉耳朵里塞的五谷丹,扔到嘴里一口吞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郎非凡仔细回想一路过来发生的种种,现在身处的地方肯定也是幻觉,只不过不是视觉,不是听觉,不是嗅觉,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触觉!郎非凡豁然开朗,怪不得会有水帘,只要碰到水就会中幻觉,那瓷碗有什么作用呢?绝对不是用来喝水这么消遣,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作用,说不准就是走出幻境的关键所在呢,瓷碗,瓷碗?
郎非凡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泡在冷水中,下半身都快失去知觉,意识也有些涣散,茫茫宇宙,森罗万象,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过江之鲫,何必这么固执呢?养母,兰心,南松原,这些人自己无法挽回,可是还有白鹿,银耳和米粒啊,自己不能像原来那样子活了,应该做点什么,哪怕做不好也要做一些,更何况银耳和米粒她们两个处境恐怕会更糟,决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可是唯一一个男人,他发现当自己不再顾及个人安危时,思维变得更加清晰。
有那么一个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对,为什么会是在瓷碗中,因为喝了一碗水,碗大碗小,不都是一碗水,一碗水而已啊。
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天地与我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