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长江江面已乱作一团。
大船甲板上,靖之转头来看,见来的竟是顾青锋,忙抱拳行礼道:“义父,风太猛加上现在有细雨霏霏,此时放烟只是徒费精神人力。”
顾青锋神色紧张道:“船战最怕追尾,尽管我们已全力闪避前行,但被他们这么跟在屁股后面打,迟早会被报销的,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对,靖之,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吧,我们都听你的。”船首甲板上其他船员此时也纷纷说道。很明显,靖之这时候已经成了他们全部的希望,而这样的信任,完全源自于他一路上多次临危不乱的沉着指挥。
靖之沉吟片刻道:“水面作战防浅、防火、防铁索,大胜小、坚克脆、顺流胜逆流,顺风胜逆风。前面不远就有一脉支流,可通往鄱阳湖,我们现在尽力借顺风势全速规避前行,撑到支流就可以变逆流为顺流,届时我自由妙法可以逃脱升天。”
顾青锋瞧正从后方追来的敌船,道:“好,大家听靖之的就这么干,赶紧跟后面的弟兄发信号,让他们跟紧我们的船。”
计议已定,仅剩的三艘船快似奔马,全速疾驰,但水师战船也相应提升了速度,无论是斗船力还是斗人力,似乎都压过靖之他们的民船一筹。
此时,水师旗舰管带,一身顶戴袍服迎风立定船首,抽出千里眼(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嘴角划过一丝诡笑。他转身用口纯正的江西腔调,朝属下兵丁大喝:“给娘个鳖,这帮反贼想溜进长江支流,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可没那么容易,老子这就让你们葬身渔腹。你们都给我麻利点,换霹雳开花弹,狠狠得给他们吃一壶。”
一个脸有刀疤的下级营官道:“大人,朝廷屡次削减水师经费,咱们的霹雳开花弹可不多,真要搬出来用了?”
“给娘个鳖,留着做种?全给我打光!”
“喳”
水师官兵得令,纷纷忙活开了,船头舰炮校准方向,换好弹丸,随着“吱吱”直冒的火星,引线变得越来越短。
“轰隆……轰隆……”巨响连天。
“有炮弹,左转舵四十五度,快!”靖之望着飞来的火球大吼。
在旗舰舰炮的怒吼下,水师其余舰船也纷纷更换了炮弹,来了一轮齐射,雖然这轮炮击在靖之有效的指挥下,没有对他们的船造成致命的损伤,但右后侧的大船却规避不及,身中数弹,这些炮弹触物即着,卷起滚滚浓烟,惨叫悲嚎之声不绝于耳,船上的船员横七竖八,瞬间死了一大片。
“******,是念生哥,后面念生的船又被击中了,狗官兵换开花弹了,怎么办顾大哥?”石头心急如焚,额头的汗珠涔涔而下。
靖之愁眉深锁,沉吟道:“不得了,敌人可能对我们的意图有所察觉,所以才突然换了炮弹,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到鄱阳湖,我们就要被全部击沉了。”
石头眼神惶恐道:“那怎么办,我们一百多个兄弟,难道还没到湘西,就要全部葬送在这扬子江上?”
此刻,旁边走出一个雾鬓云鬟,貌若海棠的绝色女子道:“为什么清兵能屡次料敌先机,设下埋伏?我们当中一定有人走漏消息给清兵。”
这话一下子好像给了石头提醒,他抢上一步,歇斯底里的怒喝:“纪妃烟说的没错,一定有内奸,要是让我知道谁是这个内奸,老子一定活剐了他。”
顾青锋此刻也是全身湿透,低着头,来回跺了几步,忽地像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冲到船首最高处,面色凝重喊道:“现在不是争论内奸的时候,船上那十几桶炸药呢,搬出来,然後你们懂水性的都跳船逃生去吧。”
众船员触目结舌,一片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