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林中深处,正是树木们最繁华茂密的场所。古老的银杏树盘根错节四散生长,绿色的叶子如同一片片小伞挂在枝头,天空中的阳光在叶子的绿意中折射,空气中飘荡着软绵绵、甜丝丝的芳香,清新的风吹着叶子梭梭作响。
“好美啊。”女孩也很喜欢这块地方。
“你在树林上方飞过吗?”我突然问女孩。
女孩不理解我的意思,摇摇头。
“到我肩上来。”我弯腰蹲下。
女孩看不见我的面容,对我却出奇信任。她踮起脚,伏在我后背。
“抓稳了吗?”我开始聚集妖力。
女孩紧紧抱住我的肩膀。
一股庞大的妖力散开,我在地面上像一匹狼一样加速,而后跃起,高度越来越高,一直到树的顶端:庞大的妖力让我可以踩着叶子在这片森林上方平稳飞驰,整个森林的面貌俯览在脚下,两旁的风呼呼向身后翻涌,下方十米多高的大地在飞速后退……
我在银杏林上方飞驰了一圈,然后在原地停下,放下女孩,回过头,却发现她满眼都是晶莹的泪。我有些慌张了:“是风吹到眼睛了吗?还是吓到了?”
女孩摇头,笑着擦着眼泪:“是太开心了。我从小身体孱弱,走不动很远的路,我想一辈子可能都体会不到奔跑的感觉了;但这次竟然能像鹰一样在大地上飞,这种俯览大地的奇妙感觉让我一生也忘不了,所以不小心激动得哭了,对不起。”
我震惊。
我是一只修为四百年的狼妖,这点速度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以为我强大的妖力只会给人带来恐惧和不安,却不曾想区区一只妖怪的我,竟然也能给人带来快乐。
“妖怪先生,我喜欢你。”女孩天真烂漫,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但我知道,她看不到我的笑,因为我带着一只面具。那一刻,我的脑中一瞬间萌生出一个愚蠢的想法:如果我能摘掉这个面具,如果我是‘人’……
妖怪只是妖怪,妖怪不能转化成人。
虽然不能转化成人,但和女孩在一起的时光过的不再那么漫长:在这么一大片银杏林中,我和女孩总能找到些乐趣;我向她讲述自己四百年成妖的经历,她给我讲述人类社会的种种奇文趣事和风土人情;我为她展现妖力,她带着我偷偷跑下山去,两个‘人’戴着面具一起参加人类的假面派对;当然偶尔也有无聊的时候,但奇怪的是,原本无聊的事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变得不那么无聊。或许,她是上天所赐给我的一份礼物,所以我总能在她的影子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原来修妖的道路也可以这样快乐。
我以为这种快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直到有一天,女孩的病突然严重了。
她高烧总也不退,我心里害怕了。
四百年里,无论怎样的生死危机我都从不害怕,但惟独这一次,我害怕会失去她,更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孤独岁月将怎样度过。
她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而我却毫无办法——这是只有人类才会得的病,也只有靠人类自己才能医治,于是我戴着面具,背着她四处求医。
我知道:人类社会中,没有钱是办不成任何事的;于是我凭借自己的妖力,从一个叫“银行”的地方弄来一吨黄金,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探囊取物。
人们并不畏惧戴着面具的我,虽然这张面具没有脸。人们见了我的黄金会迎着我笑,所以无论我走到哪,都会有人让路。
我带着黄金四处求访医生,但所有的医生见了女孩的病,脸上都一定会表现出一种表情——那是一种惶恐、畏惧、排斥、甚至厌恶;这种表情我最熟悉不过,这种表情我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