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似乎很意外我问出这样的话,挑眉毛愣了半晌,公爵的帐篷距离前线不过几百步,探探脑袋准保瞅个一清二楚,但是既然大人说到这,自己必须老实回答。
“有些怨言,都是针对闷热的天气和糟糕的伙食,尚在合理的范围内,大家还是对攻陷城堡充满信心的。”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眼角余光羡慕的落在侍从脚边的那桶凉水上。
“城外的堑壕挖断了敌人的水脉,想必破城指日可待。”
“我刚用这个借口劝走黑森的犟驴,他代表大多数骑士的想法。”
我注意到汉斯的目光,把一条新洗净的毛巾递给他,后者诚惶诚恐的接过,握在手里不敢乱动。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上千人的饮水量何其巨大,光靠存水敌人也应该快见底了,可是看起来他们好像丝毫不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判断城中一定还有备用水源,或者很深的窨井在勉力维持,短时间不会因为引水告罄而爆发内乱。”
“如果那样的话……”
汉斯眯起眼睛盯着帐篷门外,似乎飘浮在氤氲热浪中的城堡,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念叨:“只有看罗洛他们了……”
7月24日,圣玛利亚玛达肋纳节后第二天的晚上,睡梦中的我被侍从轻轻推醒,迷迷糊糊间只感觉有人附在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直到自己机械的往身上穿戴铠甲时,才把支离破碎的单词串联成具象的信息,那边发信号来了!
“发信号,你们能确定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突然暴走似的连续发问,让跪在地上正专心致志系靴子皮绳的侍从吓了一跳,懵糊的忘记该回答些什么。
“说话啊,情况是怎样的?”
掀帘进来的汉斯帮他解了围,跟我时间太短的侍从,还没适应公爵大人思想跳脱的习惯。
“就刚刚,不到半漏沙的时间,我们确认过,是自己人发的信号。”
他蹲下来把侍从没系紧的皮绳绑上活扣:“我派人悄悄叫醒了咱们的骑士,没有惊动驻防在营地左翼的汉诺威人和两军中间的黑森人,这种行动需要保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做的好!”
我赞许的点点头,汉斯的想法很周到,通知太多的人细节难以掌控,行动中万一弄出声音让敌人提前发现,所作的努力便前功尽弃的,也会威胁到城中卧底的安全。
“还是要知会友军,毕竟咱们的后续行动需要他们的支持,只让人通知沃尔骑士和汉诺威库赛奇男爵知道便好,他们自然心中有数。”
从分兵劫掠开始罗洛就不在我身边,大家都以为他被委派重要任务领兵出去了,也便习以为常,其实他和几个操着当地口音的侍从化装成难民,随着人潮混进城堡卧底,这也是我之所以对破城胸有成足的原因。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漏洞和分散敌人的注意,奈梅亨的三百名骑士化整为零,以五人为单位悄无声息的出发,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护城河边埋伏,静静地等待第二次信号。
罗洛他们受我的影响太严重,也喜欢趁着凌晨前人睡眠最深时行动,况且围城已经七天,敌人紧绷的神经总有松弦,这时候发难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月亮不知何时没入丛林背后,天地间陷入无尽的黑暗,连悉悉索索的虫鸣鸟叫都没有,地平线仿佛吞噬万物的黑洞,咬紧天幕的边缘贪婪的咀嚼,晨曦女神遗在凡间的眼泪无声的坠落。
我脊背发凉的打了个冷战,吹掉悬在鼻尖的露珠,顶住脑海深处款款袭来的疲倦,瞪圆眼睛盯着城堡的动静。
后半夜的城墙上依旧灯火通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