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3)

得前仰后合,他依然浑然不觉。直到肖蝉荣挤过来用脚将他踢醒,他才迷迷瞪瞪地问:“我的车子呐?”

肖蝉荣下乡不便,被指派到这里来维持秩序。她戴着蛤蟆墨镜宽边儿草帽,人五人六的在车流人流中发号施令。她娘家村里的人和我们家村里的人见她如此风光,便有人试着求她给予照顾。尽管照顾的结果无非就是适当的时候将排在后面的粮车拉到前边来,再就是跟收粮员打个招呼卖个好等级,但依然被人视为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与他一起维持秩序的还有一位副镇长,和一位粮管所副所长。他们让人在粮管所的大门中央用粮包堆起了个高台子,两人轮流上去顾盼四方。表面上看起来他俩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实际上是各有各的立场。粮管所副所长站上去的时候,是卡住关口尽量少往院里放车子,因为他怕放进去的车子多了拥挤混乱,检验难以周全,影响收购质量。而副镇长站上去的时候,则是不断挥手前进,有水快流,越快越好。他知道镇、村干部上门入户费尽口舌逼出车粮食来已是十分不易,既然已经拉来了,哪能再让行将煮熟的鸭子再打道回府呢。所以,每当看到有因检验不合格的粮车从侧门拉出来,他都马上拦住盘问,关怀备至地说:“你再拉回去该有多累呀!”然后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儿,那粮车就又悄没声地插队拉进去了。粮管所副所长终于向副镇长大声抗议。尽管人多嘴杂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可排队交粮的人都口口相传说镇上的人跟粮管所的人操蛋了,并且还都骂粮管所的人不是玩意儿,不知体恤百姓。

终于,粮管所和镇政府在是否通宵收粮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粮管所的人叫苦说:“从早晨坐到磅秤跟前,三顿饭都是别人送给吃的。出汗多喝水少,厕所都难得去一回。这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甭说再连夜收粮,你就是给个大姑娘,也只能是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再说了。”检验员则咧开爆皮的黑嘴让人看,说他这牙咬粮食咬得都不敢对头了。因为每车粮食的干湿都要凭牙咬的感觉测定,只要开收就得不停地咬。镇政府的人则说,你们再怎么辛苦也是坐在太阳伞底下喝着茶水,人家老百姓可是大太阳底下一步一喘热汗奔流拉着板车送来的,能好意思再让人家黑灯瞎火地拉回去吗?双方僵持了近一个小时,等待交粮的群众不时呜呜嗷嗷。最后还是镇党委书记在几个人的陪同下现场发号施令,粮管所的人才迅速挂起几盏大功率的镁光灯,重新开磅收粮。

入夜的凉风,也使交粮的百姓不再感到那么疲累,再加上僵持不下的过程中,好多人趁机买吃了几个烧饼。于是,借着镇党委书记亲临现场的提振,人们再次奋勇争先。拉着粮车步步进逼到磅秤近前,立刻挟起一袋摆好架势,准备着一旦磅盘上的粮袋清空,马上就能放上自己的。这种战略先机人人都想抢占,所以磅秤周围时时都有几个这样跃跃欲试的壮汉。他们也不惜力,也不惧沉重,上百斤重的粮袋就那么挟在腋下,或搁置在弓起的大腿上,只待那手疾眼快的一刻。如果想按部就班,不紧不慢地依次而行,那只能气得干瞪眼。

粮食上磅要抢,下磅更是要命,因为称完重的粮袋还要自己一个个抱起倒进粮仓。那粮仓的门坎就像拦水坝,不断增高,层层加码。最高时能有三米多高。那时根本没有什么输送机,全靠人力往上抱。一块斜塔上去的松木跳板,就是挟着粮袋冲上去的唯一通道。大家共同的感悟就是挟起粮袋后不要迟疑,一鼓作气,三步五步就冲上去了;如果一迟疑,一发怵,腿脚一软,说不定就不敢上了,假如心慌腿颤地硬要往上走,那就更有了半腰里跌落下来的危险。所以,在这块跳板上飞身上下的都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就像硝烟炮火中挟着炸药包冲上城墙似的。同村老幼妇孺拉来的公粮,也多半要由他们代劳扛上去,那代价通常都是给他们买包廉价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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