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着你打成现在那个样儿,你个死狗|日的,还要把我孙儿也打死了事……,我要跟你拼命啊……我要跟你拼命啊……”白老太太抱着尚文举的右腿不撒手,任由尚文举如何拖如何奔。她不断地嚎哭着,披头散发,呼天抢地,眼看就要厥过去了。
尚文举呆呆地看着人们七手八脚的抬着满身血污的尚俊往门口去。他感觉自己也要虚脱了,刚刚那股恨不得灭了那小子的劲儿也彻底卸掉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瘫坐在地上。
如今自己也是六十出头的人,再看看旁边嚎哭的老婆,满脑袋找不见几根青丝,更是老太婆一个。尚文举突然意识到,“我六十岁,她就是七十岁了,还有几天活头?”
“我孙儿住了(做了)啥?你要打他,你要把他打死?”白老太还抱着尚文举的腿呜咽着,“你要想他死,你就等两天,等两天我走老,我把我孙子我儿子全都一哈带起走,省得……跟到你受罪……”
听到这里,尚文举的眼泪奔涌而出,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他没有一天不想到自己的疯儿子,再疯也是自己的骨肉。他想得最多的是,他和白如珍能多活几天,能管这个疯儿子直到最后。他甚至想过,二天,最好,儿子尚修德能死在他老两口无论谁的前面。
而孙子尚俊,脱得赤条条的去抱住周永划,“这跟他那个见到女娃儿就脱裤子的疯子老汉不是一个样子吗?”
尚文举再也无法承受自己的孙子也像儿子那样疯掉,所以他抓起一切能用的东西去打尚俊,就好像拼命的抽打,能去除尚俊身上的病菌似的。
尚文举心里实在是太害怕了。那个梦——尚修德光着身子在他面前晃悠,皮笑肉不笑的喊着,“我是你老汉,哈哈,我是你老汉,儿子,我是你老子……”——这是尚文举的噩梦。
哭过闹过之后,老两口还是在当天深夜里开始了对话。
“我孙儿就是喜欢她,喜欢——不得行麦?”
“那也不能像个疯子样的去抱别个噻?”
“就是喜欢那个死丫头,有啥子法?”
“人家不喜欢他噻!”
“他就是喜欢,那么些时候老,你死眼睛瞎看不出来?”尚文举当然老早就看出来了。谁没年轻过呢?
“他喜欢,就顺到他,只要他不伤心。心伤了,也像儿子那样……,啷个办哟?”老两口说到这儿,在黑暗中互相看了看对方,两人的泪眼在黑暗中一闪,拨动着那根脆弱的神经——你我的伤口原来是一样的。
几天以后,白老太进到永划和秦红花的房里,她这样说,“永划呀,我也不想怪你老。”说着说着她还留下了眼泪,她拉起永划的手,“你还这么小,我们尚俊是对不起你,我也万没想到他会这个样子……”白老太完全没有了前几天恨不得要撕碎永划母女的样子。
“他爷爷说,现在已然是这个样子,你要答应,我们就张罗把你和那个小畜生的事情办了……”
这个时候尚文举收拾起他的威严,默默的走进屋来,他悄没声儿的站在白如珍斜后方观察着永划。
永划妈一脸惶惑的样子问,“办啥子?”蜷缩在床脚的永划只是不停的摆头,显然她已经明白了白老太的意思。
尚文举内心一阵抽搐,这几天他都在想这个事情,尚俊的心思他老早就已经看在眼里,看样子他孙子的愿望难以达成,这让他感到心痛。
就在昨晚,他悄悄地去看尚俊,尚俊半张脸包在纱布里,他看着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尚俊,看着尚俊肿胀的眼睛中,对所爱之人求而不得的绝望,他内心涌出的宠溺并不比守着尚俊哭嚎的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