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群指手画脚骏马豪车的陌生人,热闹是村长族长屁癫屁癫的帮衬忙活,热闹是村人们对庄园未来的猜想,热闹距离村人们的柴米油盐太遥远,看热闹填不满肚皮嘴巴的无底洞,看热闹不能让干旱的田地播上种,看热闹让村人们瞅着天空的烈日上火心焦;掰着指头掐算着,上香的老婆婆们也该把头磕上了,有泰山奶奶保佑着,老婆婆们也该回来了。
想起昏睡不醒的谷家女人,人们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会的,不会的!平平安安,平平安安!老天爷实在不给施雨,饿死的也不光咱一个,都说罚不责众,难道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是狼心狗肺?难道都该饿死?看看人家那庄园盖的,热火朝天,心气多盛!既然贵人相中咱这片风水宝地,明摆着不是留不住兔子的绝户地!富人穷人都是命,蚂蚁大小也是命,传说蚂蚁还是天爷爷的天马哩,你看你看,一窝窝的蚂蚁跑得多欢实!老天爷不会把咱穷人饿死光剩下富人吧?富人还靠咱穷人陪衬哩!
想通了关节,人们把一腔的祈雨心愿慢慢搁下了,虽然照样抬头瞭望,满眼忧虑地观察着天空的变化,不过是听天由命的绝望后生命本能的惯性,像临终前的人对尘世的留恋,人们开始关注生命本体的存在。心事翻腾,祈求攥在手心里,常常站在村头张望东南方,饥饿的脖子一天天拉长,眼睛死死盯着通向村庄的道路,由祈祷甘霖渐渐变成了期盼亲人回归的身影。
日升日落,朝来暮去,咋回事呀?星星还是星星,月亮还是月亮,青山还是青山,眼珠子盼得由黑发红,由红发绿,按说也该回家了!哎呀,那是什么?一点黑影,又一点黑影,黑影多了,黑影大了,慢得跟蚂蚁似的,人们齐聚在村头,张大了嘴巴,尽可能站到最高的树梢上,忘记了锣鼓,忘记了鞭炮,颗颗心要跳出喉咙飞出去。张望着,注视着,细数着,祈祷着。
是,是她们!不知道谁嗷地一嗓子,不少人放声大哭,血缘牵动心灵感应,有家属上香的人们鼻涕眼泪哗啦,轱辘子八跌地朝着远处的黑影狂奔而去,哭声传遍山谷久久回荡。其他人似乎猛然卸下担负了多年的重担,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叨着泰山奶奶的慈悲,唏嘘着,哭笑着。
重逢的欢聚动荡了沉积多年的深沉,因生活艰辛而麻痹的神经刺痛了,鲜活的生命个例作了生死明镜,鉴照了日常生活中亲情的疏漏。生命,宝贵的生命!再苦再难,生命也永远是最宝贵的!活着就是对生命最大的尊崇。人们酣畅淋漓地享受着浓郁的亲情,淳朴的个性点燃欢腾的山村,气氛的热烈让团长的庄园黯然失色。大伙奔走相告着平安,血液沸腾,想也不想,摸起锣鼓,点燃鞭炮,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势前所未有,渲泄着木纳的嘴巴说不尽的激动,庆祝着亲人的团聚。
这才是人真正的节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