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友廉杀死日本军官的事,把胆小怕事的母亲吓坏了,一连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胞兄友园劝他不要张扬,赶紧把手枪藏起来。邻居们也担心樊友廉惹火上身,搞不好还会殃及自己,也叫他低调行事,别过份张扬。樊友廉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是日本人侵我国土,杀我同胞,我杀了日本军官是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樊友廉认为自己干的是光明正大,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没有必要畏畏缩缩,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成天躲躲闪闪,怕这怕那。樊友廉就这种性格,快言快语,口无遮拦,做事干脆利索,眼睛里面不容沙子。樊友廉此后有事没事,总喜欢背着日本军官的王八匣子枪,去朱溪街上到处走走,显摆显摆。他杀死日本军官缴枪的事迹,很快就在朱溪镇上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最佩服樊友廉胆识的,是他结拜庚兄卢作兵。此人是朱溪镇义勇队队长,所谓义勇队,其实就是一帮乡间闲汉,泼皮无赖组成的队伍。平时维持个秩序,收点保护费,战时配合部队传个情报,送个信息。卢作兵,三十多岁。长得尖嘴猴腮,鹰鼻鹞眼,一贯胆大妄为,名声很臭。樊友廉刚与卢作兵结拜时,就遭到母亲的反对,母亲很不喜欢卢作兵的为人,更讨厌他的面相。母亲说人要好样,嬉要好伴,跟这样的人一起玩,终究要吃大亏的。
樊友廉觉得母亲多虑了,卢兄不是这样的人。有时做事是有点凶狠,可那是对别人,对结义兄弟绝对是有情有义的。卢作兵也是个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在朱溪镇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能看得起自己就不错了。一个靠几亩薄田吃饭的人,交个朋友还能挑肥拣瘦,尽是明堂?母亲教训的话,他始终没放在心上,就像耳边风一下吹过。这次杀了日本军官缴了枪,卢作兵又是看枪,又是祝贺,光酒都喝好几回了,这样的朋友上那找去?
其实,卢作兵也有他的想法,自己好歹是朱溪镇义勇队队长。整个义勇队只有三支破枪,有两支打不响,队长背支长枪也太没面子了。现在镇里有人对义勇队有看法,还编儿歌讽刺义勇队:“义勇队,没能耐,见了鬼子打倒退。樊友廉,英雄汉,杀了鬼子缴了枪。”这儿歌听得揪心,那也没办法,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总不能去跟一伙儿童较真吧?
每天看着樊友廉背枪的样子,卢作兵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一个只会种田的土拨鼠,竟然活得比自己更潇洒。真恨不得一把抢了过来,自己背着再也不还给他了。只是樊友廉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说得好借你玩两天还行,说得不好脸上长毛,翻脸就不认人。要想长期拥有这支枪,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最好一了百了,千万莫留后患。
又过了两天,卢作兵叫人捎口信给樊友廉,约他去女朋友家打牌,樊友廉正在家闲得无聊,便满口答应。不一会,卢作兵带着一名姓幸的队员赶了过来。樊友廉忙迎进屋,三人喝了茶聊着天,卢作兵又拿过樊友廉的手枪玩起来,连声称赞真是一把好枪,要樊友廉借他玩两天。樊友廉开玩笑说,如果你打牌输了钱,就借赢了就不借。卢作兵忙说好,输点钱算什么。
三人起身准备出门,卢作兵又从樊友廉身上,取下枪套背带往自己身上一挂,把手枪塞回枪套。顺手将自己的手杖交给樊友廉拿着,出门樊友廉走在前面,卢作兵紧跟其后,队员小幸走在最后。三人边走边聊,樊友廉问卢作兵,新交的女朋友怎么样?进展到那一步了。卢作兵插科打诨,添油加醋,加些荤段子,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走到了回龙岭,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卢作兵突然朝前面树林里一指,说那里有个什么东西你们看见么?樊友廉正仔细搜索着。突然一声枪响,樊友廉全身一震,回头一看卢作兵拿着的枪口,正冒出一丝诡异的蓝烟。樊友廉顿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