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已眠,兰小采并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李乐的房间里,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进入那纯冰打造的房间,也没人知道她在那个房间里一直盯着李乐的脑袋做什么,平时睡觉都不摘的眼镜此刻并没有戴着。
苏熠仍旧在睡梦中,昨晚吃过饭后听兰小采说了那一通,三个人同时收到了消息,是学校通知的,请于明早九点到图书馆门口集合,领取课本。苏熠看到消息的瞬间,上床睡觉了,虽然她对早起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如果还发生和昨晚一样的事情就不一定能早起了,不如早睡一会儿,这样就算是半夜起来也不至于第二天会睡到中午。
苏熠睡着不久,就听得一阵雨滴滴答的声音,正纳闷着怎么白天天气看着还好,晚上就下起了雨,睁开眼就已置身于一片水乡风情中。青砖黛瓦,小河石桥,滴滴答答落着雨,打在青砖上,发出“啵啵”声;打在黛瓦上,发出“乒乒”声;打在小河里,发出“叮咚”声;打在石桥上,发出“噗噗”声,声声有力,声声不同。她站在石桥上,忆就坐在她身边,弹着琴,指尖来回拨弄琴弦,有雨滴落在琴弦上,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琴音,反倒多了一丝飘逸的回响,雨滴化作滚圆的水珠,在琴弦上颤抖却不至于破碎。
看到忆,苏熠明白自己此刻正身处琴境,她探头朝桥下一望,看着自己在河中的倒影,今日的衣服又与昨日不同,比起昨日那一件宽大的白色衣裳,今日这点缀着桃花的衣服更显一番风姿卓越,淡粉色的衣服,衣襟自右边收起,衣袖、衣领、衣襟、衣带还有裙角上,都点缀着桃花花瓣,衣服颜色自两边向中间渐变着,两边是淡如宣纸的白,中间是盛开的桃花般的粉,浓淡合宜,相得益彰。苏熠拉起裙角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果然,她从刚到琴境感觉就与昨日不同,脚底不似那般凉飕飕的,今日是穿了一双鞋的,漂亮的带子凉鞋,适合这下雨的清凉天气。
“你来了。”倒是忆先开的口,湿哒哒的雨滴从她头发滴落到地上,衣服上也是被水浸透的,好几层不同颜色的纱叠起来,粘在身上,朦胧中透露着一种诱惑之美。
“恩,我是来完了吗,你怎么淋成这样,感冒了怎么办?”苏熠看她一副落汤鸡的样子,慌忙扑到她身上想替她挡雨。
忆笑了,羽睫轻动,雨滴沿脸颊流下,滑到嘴角,“这是我创造的琴境,怎么会被淋得感冒。我只是喜欢被雨打湿的感觉,让我觉得放松。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这样了。”指节轻动,拂过琴弦,一柄伞浮现在二人头上,伞面布满点点墨迹,活脱脱一幅泼墨山水画。
苏熠抓住伞柄,打量着伞面的墨点,“这伞真好看。”
“今日你看到的又是怎样一番场景?”忆右手一剔,伞面上的墨迹归于一处,又分散开来,幻化成两仪模样,黑白分明。
“小河,石桥,青石板的路面,还有一间间大小相似黑白分明的小房子,以及你做的这把伞。”苏熠细数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悠闲安逸的景色,与平日见到的林立的高楼不同,与家中形态各异带着小院子的房子也不同。
“这是我心目中的水乡,安静悠然,如诗如画,伴着些绵长的小雨,悠然自得,只差,那闲适安逸之人。”忆似是有些忧伤,“我这琴境,唯独不能造人,人太复杂,我读不懂。我能造花鸟鱼虫,草木建筑,却唯独不能理解人,就像他们听不懂我的琴,我也看不穿他们的行为,不明白他们会想什么,做什么。在你来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在这琴境,没人倾诉,也没人倾听,只有这幻想中的场景陪我度过一个个日夜变换,一轮轮春秋交替。”
“之前没有人进来过吗?”苏熠看着这个忆精心雕琢出来的琴境,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忆,那她和这美妙的琴境岂不是都在孤单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