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要死死地纠缠着我?!”
秦阂的表情蓦然变得狰狞,变得恶毒。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
然而眼前的黑暗,突然又将他狠狠地拉回了现实,无比粗暴!
没人与他说话。
这里空寂之极,仅他一人。他的发泄没有任何意义,咒骂也全无用处。
六耳不在这里,不知道死没死,莫提斯也不在,生死亦未可知,那些沧龙也只是无声地哀嚎游动,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宛如一幕幕默片。它们并不具备与他对等的灵智,又或是根本就没有生命,那只是不知何等久远之前被这巨鼎刻印的某种影像。
“所以我为什么在这里?”
秦阂怔然。
开始发愣……
这么一个极度空旷看不见尽头的虚无里,为什么会只有他一个“生命”?
秦阂隐隐有了些恐惧,然后恐惧加剧……
他摸不到东西,不具备触觉。
他听不到东西,那沧龙的哀嚎只是他的视觉在对他洗脑。
他闻不着气味,鼻子毫无用处……
到最后他发现除了视觉,自己没有了任何可以用来接收外来信息的感官!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秦阂眼神变得惶恐,声音渐渐变得颤抖、战栗……
自身太过渺小,眼界与所处又太过浩瀚,落入其中难免便会心生一种恐怖的孤寂、荒凉与苍茫,仿若陷进了一场无边无际、无死无生的流放。时间失去意义,空间失去意义,偏偏这意识却能亘古长存、永远清醒。
这是长生?
这是不朽?
啊!那群追求无上大道的修者,岂不正是追求的这些吗?既已无上,最后岂不都代表着落入这样一副境地吗?上面再没有了东西供他们攀爬征服,于是视线便只能向下。向下是如此的轻松,毫无险阻,永生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历经所有、踏遍一切、见识全部,然后所有、一切、全部便将索然无趣。因为看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一遍又一遍,走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了未知,便没有了探知的动力,没有了赏阅的意义。
到了那时,生命又该以什么来驱动?
超脱终将成为流放!
流放亦等若沉沦,无限的自由,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囚禁?
囚禁这副不朽、不死、不老、不灭的躯壳之内,毫无趣味、毫无意义地永远看下去、活下去。
沉沦其中者,最好不过自绝!!
所幸所有人都将死在路上……
佛教诡辩彼岸是超脱,大自在是大喜乐,儒家为圣人诓骗天下,暗种毒瘤,教出一群群义愤滔天的护圣者,道门将清净无为推崇备至,蛊惑人人修静见纯……这些哪一个不是在构造囚笼,将世人们的心、身、信一一圈禁?
……
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虚无里,除了那方鼎,除了那些沧龙,除了那些死去的红鳃螺,便再没有了一个活物。没有一个人可以与秦阂他说话,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交流,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并立。
甚至连任何实体物质他都接触不到!
战斗、咒骂、谋算、站立、行走、奔跑、探寻、吃喝拉撒、玩乐懒睡……一切都已无法进行和做到。
他无法靠近那些沧龙。
他无法掌控自己意识的飘向,最终离那青鼎龙羹越来越远。
他无法观察到东西,视野里最终只剩下最纯粹的黑暗,再无丝毫信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