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是钱物,即使是亲妹妹,也终究不能逼着她给你。好吧,妹妹的孩子不也就像我自己的孩子吗?
我还是走吧。她挣扎着说。
这次我倒真的生气了,用力的一拉,说,姐姐都说了不要你孩子了,干嘛还要走?我又不是狼,还怕吃了她不成?至于吗?因为用力过猛,把袋子给扯得掉在了地上,东西散了一地。那是一只普通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孩子的一些衣物,尿不湿,奶瓶之类,还有一本书。我赶紧弯腰去捡东西,一面说,坐下吧。晚上咱们包饺子吃,那是你最喜欢吃的,你都有多少年没尝过姐姐包的饺子了呀。我是笑着说的话,眼中却不禁含了泪。妹妹显然也受了感动,终于不说要走了,把孩子放下来,帮我一起捡拾东西。
我捡起那本书,是一本波伏瓦的《女宾》,我不知道波伏瓦是谁,随手翻了一下,却从书页里掉下来一页信纸,是蓝色墨水写的钢笔字,字体略长,微微向右倾斜,清秀漂亮,我感觉是如此熟悉,捡起来正要读,已经被她一把抢了去,说,姐姐亏你也是大学生,怎么乱看别人的信?
我抬起头看着她,见她脸色绯红,像火烧云似的,眼神躲闪,故意弯下腰去整理袋子。可手却在不经意间抖了抖。我知道我没有看错,这不是别人写的信,就是何方写给她的。我说,我是你姐姐,为什么不能看你的信?
你这什么观念呀?像是一个知识分子说的话吗?信是个人隐私,是受法律保护的呢。
姐妹之间有什么隐私?就算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书,让姐姐看看,参考参考也无妨吧?
连父母子女之间还有隐私呢,何况姐妹?
嗯,如果是别人写给你的信我看了是我的错,可你姐夫写给你的信,难道也要瞒我?你们之间有什么隐私?我冷冷的说。
妹妹一怔,忽然变色道,我跟姐夫能有什么隐私?你要看就看,真受不了你!说着把信狠狠的掷在我怀里。
我捡起来读,因为激动,手禁不住像风中的草似的抖索。信非常短,只是几句家常问候,还有一个关于哲学问题的解答,是什么萨特的,后面说,萨特跟波伏瓦的爱情,是这世界上最让我迷醉的爱情,虽然他们有争吵,有矛盾,有第三者插足,但他们始终相爱,就因为他们给了对方最大的自由,没有婚姻的束缚,甚至不受妒忌的毒害,他们彼此都可以随时与别的人相爱,但他们始终爱的是对方,虽然没结婚,却是终身的伴侣。也许,自由恰恰是爱情最好的保鲜剂。
这是在说我束缚了他吗?是说我没有给他和她相爱的自由吗?可我曾经明明想促成他们,却为何拒绝?还说我不正常,装得也太假了吧?而背着我却偷偷的情书往还,虽然没有卿卿我我的肉麻,但谈论爱的自由,不就是变相的表达吗?
信的最后说,这次能见到你,看到你过得不错,我感到很开心。想来你姐姐也会因此放心。以后出差,我再去看你,那些钱请收下,不要推辞,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我读完信,良久不言,虽然心中已经惊涛骇浪,波流汹涌,但表面上却像无风的海面风平浪静。我轻声问,你姐夫去看过你了?
嗯。她点点头。
他还给你钱了?
嗯,我不肯要,但姐夫非要给我,说不然姐姐会不放心的。
他说得没错。我给你寄钱你不收,连一个字都不回给我,这伤了我的心,但更令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还要读书,要生活,没有钱怎么过?我是你的姐姐,就像你的妈妈一样,你读书我不供你谁供你?若爸妈在地下有知,知道你不要我的钱,我没给你钱,只怕也会怪我的吧。可是,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并没有瞒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