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只死了个梅长运,光是这点便十分可疑,沈博南镇抚不相信敢在金陵城公然劫走犯人的歹徒,会是个心慈手软之辈,那么,很有可能,凶手便是冲着梅长运去的。
沈博南镇抚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重新坐了下来。
这些年以来,梅长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不是因为沈博南镇抚的关系,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如今才出事,按照行话来说,梅长运其实是赚了。
可赚归赚,作为父亲,沈博南有理由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沈博南镇抚向陈提挥了挥手,陈提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到他身边,躬下了身子。
“你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一遍,所有细节都不准落下。”
陈提点头,随即便从梅长运提审胭脂,秦钟擅闯昭狱开始,一直说到昨夜梅长运出事,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大人,梅百户从一开始便怀疑南镇抚司的秦钟,怀疑他与那个逃走的女奸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提小声说道:“自梅百户提审那女奸细以来,秦钟便多加阻绕,横出事端,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
沈博南看了眼陈提,心里清楚这个小旗官和死去的梅长运是什么关系,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要让一个人死,在杀他之前,会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那人有仇吗?”
陈提恰到好处的微微一愣,随即默然。
兴许就是人的惯性思维在作祟,即便是沈博南镇抚,也没有想过,那个叫秦钟的年轻人会杀梅长运。
刚刚在皇宫内举行的军演之中出尽了风头,还被陛下赏赐,转过头来便去杀一名百户军官。
这种事情,不合逻辑。
那个曾与秦钟在扶摇花船上起冲突的陈千户站在一旁,皱眉说道:“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是西齐人,甚至就是西齐使团在幕后指使,女奸细很有可能便躲在鸿胪寺内,大人,我们可以让鸿胪寺暗中搜一下,或许会有结果。”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会想不到?”
沈博南镇抚瞥了眼下属,有些心烦气躁,从一开始搜查扶摇花船,便不是他所能决定和彻底参与的事情,堂堂镇抚,不过也是马前卒,如今死了个儿子,怎么能不让沈博南恼火?
如今宫里的陛下已经接受了西齐人的筹码,正是握手言和的蜜月时期,即便真查出个所以然来,又能如何?
但态度,还是要表的。
沈博南镇抚心里有了盘算,望了眼盖着白布的尸体,年已五十的他露出了一抹哀伤,随即看向陈提询问道:“陈氏肚子的孩儿,可还安在?”
“回禀大人,妹妹她受了些惊吓,不过还好,大夫去过后留了药方,喝上几天便能痊愈。”
陈提躬着身,轻声说道:“大人节哀,至少.....梅百户现在也有了香火。”
南镇抚司的大门缓缓被推开,沈博南镇抚闻声望去,正要发火,抬头看清了站在门口的来人后,猛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快步向前,单膝跪下。
“卑职沈博南,见过穆大人。”
胆敢这样随意推开南镇抚司大门,却无一人阻拦的,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叟,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腰杆笔直,几粒老人斑布在脸颊两侧,却丝毫不会遮掩那股慑人的气势。
老人身后是一队骑兵,披着黑色的重甲,蕴藏着可怕的力量,静静站在南镇抚司大门前。
为首的骑兵统领手持一杆大旗,旗帜用金线勾勒着一个穆字。
穆炼,穆老将军,终于抵达了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