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治下的黔首被乌桓人祸害得不成样子,那些豪强也只能虚与委蛇地为他筹集粮草资财,到最后一夕兵败便是树倒猢狲散,黔首还是幽州的黔首,豪强还是幽州的豪强,只有他张举为了做皇帝这样的春秋大梦枉害了一颗大好头颅,坏了豪奢家业。
张举不值得人们怀念与感激,但燕北感激他。
辽水河畔大营那夜兵变后,他的尸体被燕北派人送回肥如一座荒山头上竖起坟茔,他没敢竖墓碑也没有送回渔阳……无论他的坟茔在哪里,怕都是会被人掘出来暴尸,所以便埋在燕北脚下的这片土地里。这个位置不错,刚好俯视着他曾经统治过的肥如城,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光耀的时刻。
想来他也是满意的罢。
说来有些讽刺,但确实是这样,燕北觉得自己是应该感激他的。若没有他往昔移书州郡,也没有今日鱼跃龙门得了州府表奏官职……张举的一切,都没有留下。一场危及帝国北方的好大叛乱的最大遗产尽数被燕北揣进怀中。
尽管燕北用卑劣的手段阴杀了这位渔阳天子,但有些事情对他而言是必须要做出的艰难决定,因而在这个盛夏,达成愿望的燕北在回军辽东时特意在这座无碑坟茔旁祭拜整个下午,倾下两瓮酒,亲手植株了梅树与松,围着坟茔栽了些花草。
做完这一切,燕北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骑卒牵马沿着小道下山。幽州的冬来得早,也要比别地寒,这样到时漫天白雪里有红梅点缀,想来曾经的渔阳天子也不会太过寂寞。
只是不知道,躺在三尺之下受着彻骨深寒的张举,没有了首级,又是否能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