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与我有着某种朦朦胧胧的关联,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关联。似乎这种关联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中,说不清,道不明,只有我的第六感可以作证:这些事情的的确确和我有着某种关联啊。
我坐立不安,心中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在对我说着:去吧,去看看吧。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最终它变得那样地强悍健魄,很快就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了,于是我……我就站在了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这个院子,看它。
关联?我和这个院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希望我一向明亮的眼睛能够看穿这暗夜中密密麻麻的雨帘,发现雨帘后院子和我之间的关联。
关联?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我眼前的这个院子只是个既破落又荒凉的院子啊。
院子周围围着一圈铁栅栏,约有一人多高,因为年久失修,栅栏上早已锈迹斑斑。一些锈蚀的铁屑掉落到栅栏下的草丛里,栅栏上只留下了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听说栅栏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破洞,藏在一片菟丝缠绕的低矮灌木丛里,常有老鼠或野狗从洞里钻进钻出,把这里当作它们的居所或觅食嘻戏的好地方。就在天还没有全黑之前,我就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老鼠在栅栏旁逗留了好长时间,当它拖着长长的尾巴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时,着实吓了我一跳。它真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大家伙,身体溜溜圆,连尾巴足有一尺来长。当它发现我在注视它时,一转头,敏捷地钻进草丛,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很快就不见了。我怀疑它穿过那个栅栏上的破洞,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同样是既高又密的杂草,而且比院子外的杂草更高更密,高得几乎和栅栏齐平了,密得几乎看不见一点空隙。院子中有一处草长得稍微矮一点,和周围的高草相比,这片矮草大约有两米宽,弯弯曲曲的向前伸展过来,好像是在高草中浮现出的一条低平的路,一直通向院子的大门。
我正站在院子的大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被高高的杂草勾勒出的若隐若现的院子里的路。
院子那曾经威武雄壮的大铁门——和狭小的院子相比似乎很不般配——紧闭着,铁栏杆上挂着一把看上去沉甸甸的大锁,锁链足有拇指粗细,环环相扣,接成一串。令我惊奇的是,挂锁的铁栏杆上长满了绣迹,斑驳污秽,可是那把锁却像是把新锁,锁链光亮如鉴,在雨中泛出一丝丝柔和的光,甚至在柔光中能照出天上乌云的影子。锁头上有一个新奇的装饰物,外面是一圈正圆环,里面浮刻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栩栩如生,看它跃跃欲起的模样,我似乎能听到它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这条“路”的另一端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房。楼房的下层已几乎全部淹没在高高的草丛中了。我站在院门外,透过滂沱的夜雨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楼房的上层,阴沉而黑暗。盘踞在屋脊上的鸱吻好像两只潜伏待行的凶猛怪物,正昂首挺胸,磨牙利爪,环顾着四周,随时准备捕食在灰暗中不幸撞到嘴边的猎物。楼上窗户的玻璃几乎已完全破碎,留下一排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
这幢小楼是一个空宅,已经不知被空置了多少年了。
这幢小楼还是一个鬼宅,在远近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每个月的特定时刻就会从这幢阴暗深邃的小楼里传出凄厉的鬼嚎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否真是这样,只有传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曾真正地听到过,不过被它吓破胆的人倒确实有一个。大约三个月前,一个夜贼在行窃时被人发现,在一片喊打声中慌不择路,不知怎地竟然逃进了这个院子,结果第二天人们再见到他时,此人已变得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不知所云。人们都说他的魂魄被宅子里的厉鬼摄了去,才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